荼蘼長生完整後續

2025-12-0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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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澈查出漸凍症那年。

我很窮。

擺過攤,做過代駕,跑過外賣,差點把自己熬死。

也差點為了錢,去陪一個老男人。

後來,尋澈消失不見,他說不想成為我的累贅。

可一轉頭。

他搖身一變,成了海城老錢的繼承人,還和霸凌我的富家女訂了婚。

朋友都勸我忘了吧。

我盯著指間鴿子蛋大的鑽戒,點點頭,是該忘了。

但也忘不了。

畢竟我接受了當年的老男人,很快,要成為尋澈的嫂嫂了。

1.

尋澈消失的第三個月。

空了許久的對話框,突然彈來一條消息。

【海晏酒店,快來。】

那天,我正好給高中生補完課,打算去跑晚高峰的外賣。

海城的夏日傍晚,熱氣翻湧。

我顫抖的指尖停在聊天介面,反覆退出了許多次後,才確信這不是幻覺。

或許我該問他這三個月是怎麼過的,家裡的輪椅沒帶走,他是怎麼走路的?

但我沒問。

只是僵了僵掌心,翻開餘額,24078。

這些…應該夠尋澈三個月的藥錢。

我長舒一口氣,騎上小毛驢去到海城最高星級的酒店,海晏酒店。

我在那裡打過工。

酒店菜單上的紅酒,大部分都要六位數起步。

不是我能消費得起。

同樣,也不是尋澈這個清貧學生能負擔的。

所以他為什麼會在那裡?

汗水隨著顫抖落在熾熱的地面,這個問題沒能縈繞太久。

「尋澈&江清雪訂婚宴」幾個大字就映入了眼帘。

那一瞬間。

困惑和我世界的聲音,都戛然而止。

2.

「小姐,你是來參加訂婚宴的嗎?」

「請出示一下邀請函。」

迎賓的服務員揚起甜美的笑容,但餘光卻掃過我簡陋的穿著。

「我想問下尋澈是…」

我捏著衣角,不自覺往後退了退。

「哦尋先生嗎,請問您找他是有什麼事嗎?」

「他現在不大方便,畢竟你也看到了,今天是尋氏二公子和江家大小姐的訂婚宴。」

訂婚宴…尋澈…尋氏二公子,這幾個字都不陌生。

但拼湊起來卻讓我僵在原地,難以回神。

我又抬眸,看向那巨型幕布上的名字,心臟似被細線勒得生疼,背後也一片冰涼。

難怪...

難怪我常在心下感嘆,尋澈穿得再樸素,身上都有股養尊處優的鬆弛感。

這種氣質往往不會存在於普通家庭的孩子。

可那時的我又想,如若尋澈真是什麼闊少,那怎麼會得了漸凍症還被放任不管。

發病前都為了還助學貸,和我一塊去奶茶店烤肉店打工…

「那您要不先坐在旁邊休息一下?等訂婚宴結束了,我嘗試幫您聯繫下。」

服務員看到我愈發蒼白的臉色,遞來了一杯水。

我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對她說了聲謝謝。

最後沉默地站在角落,翻起尋澈的朋友圈,一年前,那裡還滿是我和他戀愛的日常。

十塊一杯的奶茶,團購 25 元一人的自助小火鍋,圖書館的紙條嬉鬧和在籃球場上肆意揮灑汗水的他……

許是太過投入。

我隱約聽到電梯處傳來陣陣喧鬧。

又不太確定。

直至一個身影,在人群的簇擁中向我走來。

我才抬頭望去。

撞進了一雙熟悉的桃花眼。

尋澈的眼尾微微揚起。

那深邃的眼窩處,是讓我陌生的戲謔和惡意。

3.

「人來了。」

我恍惚地紅了眼眶。

他站在那裡。

挺拔。

高挑。

耀眼。

仿佛過去 13 個月的病痛不曾存在一般。

「嘁…我的媽呀,她穿的什麼呀?這麼寒酸還敢來參加澈哥的訂婚宴...」

「聽說沒,她就是澈哥在學校里玩了一年多的學霸女友,笑死了真有灰姑娘想嫁進豪門那味兒了,澈哥是真會玩。」

「欸你們還不知道吧,澈哥裝病用的鑑定報告,都是我們家醫院做的,把這女的唬得團團轉。」

「澈哥說她每天拼了命地給他賺醫藥費,現在知道都是假的估計得瘋……」

我呆呆地站在那裡,聽著他們議論不止。

尋澈身後穿得珠光寶氣的男男女女,如同一牆之隔的猙獰惡鬼在張牙舞爪。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男人穿著我說不出名字的定製西裝,左耳處的黑鑽耳骨夾彰顯的叛逆和我初見他時一樣刺眼。

「嗯,是真的。」

「還有,今天我叫你過來,是正式和你說分手的。」

4.

「澈哥你這也太殘忍了吧,初末知道你是富家太子爺怎麼可能願意放手?」

「你就帶著她過苦日子了,玩膩了就跑去和嫂子訂婚。不過她長得是真可以,我以後沒準閒著無聊,也想玩玩這一款的...澈哥你不介意吧?」

尋澈應下這調侃,戲謔地勾起嘴角。

「想去就去。」

「本來就是清雪討厭她,我順便玩了玩。」

聽到這裡,懸在眼眶裡的淚水。

突然在心臟劇烈的停頓下,開始倒退。

玩一玩是嗎...

沉默了片刻。

我抬起頭,僅剩的怯懦也被我藏了起來。

「那尋澈...你可真是處心積慮。」

男人挑了挑眉頭,輕視的目光掃過我。

他大抵聽得出我在說什麼。

畢竟大一那年他為了靠近我,專門去到我做義工的福利院來幫忙。

起初我對他並不感冒,打著各種幌子來認識我的男生太多,我早已習以為常。

但許是尋澈最好看又堅持得最久,無數次相伴在圖書館和打工過程的碎片中,我還是動了心。

是有相愛的時刻存在過。

我自嘲地笑了笑,又看向尋澈眸底蓋不住的冷漠和高傲。

但還是這來得錐心,來得讓人清醒。

於是,我深吸一口氣。

最後的無奈也變成了恨意。

此時和尋澈他們硬碰硬沒有任何好處。

我只想拿走我該拿走的。

「我同意分手。」

「但需要你把花在治療上的錢還給我,總共花了 12 萬 4 千塊。」

記住這些錢,也不是刻意。

畢竟攢錢買藥的日子是拮据的。

尋澈盯著我的指尖,深吸一口氣,仿佛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

他撩撥起精緻打理的髮絲,無奈地看了下身側,又回到我的身上:

「你就想說這些?」

「嗯。」

我不知事已至此,還有什麼該說不該說的。

只是話音剛落。

尋澈的身後傳來一聲嬌嗔。

「阿澈...」

5.

甜膩的聲線隨著高跟鞋的聲響由遠及近。

江清雪來到我的面前。

「我就說過吧,初末這種底層人啊就是討口子,窮酸得要死...」

「就算表面上一副艱苦小白花的樣子,也只會盯著咱們這些人的口袋看。」

十厘米的高跟鞋,讓她的視線比我高了些許。

「所以呢?」

「欠債還錢就是天經地義吧。」

我蹙起眉頭,態度不怯。

女人見此環抱起胸口。

她一身香檳色的華麗魚尾裙,高高昂起的盤發下,是細膩白皙的皮膚。

和我因風吹日曬而發紅的皮膚,仿佛不是一個人種。

江清雪...

我怎麼會忘了這個名字。

早在大一入學時,我們就因為新生代表發言有過衝突,校方斟酌了許久,還是選擇入學成績更優異的我。

自那後,家境殷實的她就帶著舍友同學孤立起了我。

原來...她和尋澈早早相識。

還是青梅竹馬。

「那要是我們偏偏不還呢?」

「你還能去報警不成,真是搞笑,初末你可別忘了當時打你,你報過警不還是被我家人壓下去了...」

「放棄吧,打你玩你,就該你受著...」

我的視線逐漸冰冷,沒理會挑釁。

「說話啊!啞巴了嗎?」

「我實在想不通你這樣出身的人,是怎麼敢和我斗的...」

「你知不知道你和尋澈戀愛的聊天記錄,都會被他發在群里,讓我們這些朋友一起取笑...」

「怎麼就連買個輪椅,都得去二手市場淘呢?聽說你身上的衣服就沒有超過 30 塊錢的,那能穿嗎?」

我冷眼看著她激怒我,嘲弄我,視線又掠過她身後那群看戲的朋友。

他們眸底的興致都快溢出來了。

估計是等著看我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但我偏偏不如他們的意...

「誰讓你用這種眼神看我的?」

江清雪見我始終不動聲色,落了她的面子。

就想變本加厲,抬起手往我臉上呼來。

我用盡全身力氣,抓住了她的胳膊。

直到指甲嵌入她細嫩的皮膚,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你們愣著幹嘛,快把她拉開啊!」可不知為何,遲遲沒有人動作。

僵持之下。

耳後突然傳來沉澈的聲音。

「夠了。」

6.

「任先生...」

我微微站直身體,隨著眾人的目光看了過去。

只見一個氣質矜貴出塵的男人,站在不遠處,不知看了多久的戲。

是他...

任辭目光鎖在我身上。

又垂眸,調整了手錶的位置。

那西裝袖口處是黑曜石腕扣溢出的奪目光芒。

「任先生,你別誤會...」

「是她太不懂規矩,我想替阿澈教訓一下她。」

江清雪往後瑟縮了一步.

方才眸底還很得意,現在卻滿是脆弱的淚光。

男人的金框眼鏡後,是一雙冷峻深邃的鳳眼。

他掃過站在我面前的所有人。

薄唇輕啟:「還給她。」

「還有道歉。」

「任先生是她先勒索阿澈的,我只是看不慣才...」

「道歉。」

江清雪垂下眉眼,咬著唇瓣,猶豫幾秒最後還是低聲道:

「對不起。」

我沒有回應,只是默默站遠了些。

心臟卻一直跳個不停。

任辭。

他怎麼會來?

「澈哥,這是你剛回國的堂哥吧?」

「聽說你們家大部分產業現在都是他在接手。」

「嗯。」

「那這熱鬧我可就不看了,我們先去入座了。」

那群紈絝子弟興致缺缺地離開,有些還過去和任辭打了招呼。

這些紛擾突然出現,讓我一時難以理清。

原來...

任辭是尋澈的堂哥。

冷漠的回應後,尋澈沒再說什麼。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遞給了我。

「錢還你了,以後別再糾纏我了。」

我緊緊捏住黑卡,看著他走向電梯。

尋澈低頭揣兜,神色沉悶,回頭見任辭抬起我的手,細細檢查傷口時。

他的表情又瞬間變得不爽。

「堂哥,我的訂婚宴要開始了。」

「不來嗎?」

我收回手,有些牴觸地背在身後。

任辭冰沉的聲線,透出幾絲溫柔。

「你在樓下等會兒。」

「我馬上回來。」

7.

我不清楚任辭要回來做什麼。

畢竟,關於他的記憶算不上美好。

他是資助我學業的人。

照理說於我有恩。

甚至恩情之外,他更像個哥哥,會每年去我老家看望我。

但我大學後,他因為工作調動出國,我們聯繫減少。

我也以勤工儉學為由,開始拒絕他的資助。

再一次見面,是我 20 歲的生日。

那個冬夜,我剛剛跑完凌晨三點的外賣,任辭下了飛機想見我一面。

我沒拒絕。

連鎖火鍋店繚繞的霧氣前。

男人盯著我眼底的烏青,和沒來得及換掉的髒污外賣服。

表情幽微之中,還隱隱有幾絲怒氣。

「你很缺錢嗎?」

「嗯。」

我縮了縮被凍瘡布滿的雙手。

這個時候否認似乎也沒有任何可信度。

任辭聞言,沉默地垂下眼眸。

仿佛斟酌了許久,直到黑曜石的腕扣也染上了霧氣。

「初末。」

「你可以選擇和我在一起。」

「需要多少,我給你。」

「什麼...?」

我死死盯著任辭已經泛紅的眼眶,蒼白的唇瓣和烏青的眸底。

我知道...

他肉眼可見的狀態不好。

和我都一副幾近崩潰的模樣。

可我還是無法理解,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無父無母。

這麼些年我早將他視作家人,況且那時我已經和尋澈在一起。

話落我站起身,冷冷地看向他,想要質問的話憋在嘴邊,到底是沒問出來。

那天最後。

我們不歡而散。

這半年來,也斷了聯繫。

8.

任辭沒有食言。

大概十分鐘後,他回到了樓下。

「找個地方聊會兒吧?」

問話里還有些喘息。

他下來得急,一副生怕我離開的模樣。

我攥著口袋裡的那張卡,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晚間的咖啡店人並不多,我們坐在角落的位置,鼻尖還溢著咖啡豆的香氣。

「抱歉。」

「我今天剛回到國內,你和尋澈的事我才得知。以後如果他們再騷擾...」

「不用了。」

我平靜地看向任辭。

我和他們的故事大機率不會有續集。

但許是任辭溫和的語氣,讓我斟酌片刻,還是想問出那個困惑。

「任辭。」

「既然尋澈是你的堂弟,那三個月前在火鍋店,你是否知道尋澈與我戀愛,還欺騙我漸凍症的事?」

男人冷峻的眉眼,閃過自責。

也有幾絲耐人尋味的幽微。

「是我的問題。」

「雖然我是他名義上的堂哥,但我和尋家並不熟識,和他上一次見面是七年前。」

我垂下眉眼。

沒辦法去定奪他話里的真假,但事已至此,怪只能怪自己太過輕信別人。

「那你這次找我,有什麼事?」

問及此,男人接過服務員遞來的意式咖啡。

他轉了轉衣袖下的腕錶,目光嚴肅地落在我身上。

「算是剛剛目睹後的臨時起意。」

「但細想下...初末,或許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交易?

我斂下眉眼,新繭老繭布滿的指尖,微顫了下。

「什麼交易?」

任辭放下杯子:

「和我一起聯手扳倒尋家。」

9.

我?

這個交易讓我難免疑惑。

我身上有什麼可以助力任辭扳倒尋家的價值嗎?

還有任辭本就是尋家人,為何要扳倒尋家...

他看出我有所困惑,但沒問詢,只是繼續開出條件。

「我會給你我能力範圍內無限的資源和權力,你可以藉此報復尋澈和江清雪,或者今天在場的所有人。」

報復....

聽到這裡。

我本能地沒再去顧及任辭邀請我的合理性。

心臟不自覺地加快跳動,甚至情緒里也湧出些興奮。

我比誰都清楚,就算表面再隱忍。

我也不可能不想報復尋澈和江清雪。

尤其剛剛在場,如果我手裡有一把刀,我都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將刀沒入他們的心臟。

「所以任辭。」

「你的條件是...?」

這一回。

男人雙手交疊在杯子前,他利落的五官露著些許說動我的愉悅。但一開口,又和三個月前,說出讓我覺得無比荒謬的話。

「和我結婚。」

10.

「什麼?」

我端起了陶瓷杯,下意識又放了下來。

「任辭,你喜歡我嗎?」

「能不能別一次又一次開出這種玩笑。」

聽到這,任辭的目光又變得銳利而幽深。

他像是審視我有沒有資格成為這合作夥伴。

「別著急,你不妨聽下去。」

我深吸一口氣,抿了一口冰拿鐵。

腦子又恢復了平靜。

「那你先告訴我,我的利用價值是?」

男人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他翻了翻,找到了一個項目企劃書。

我仔細掃過,是有關運營和銷售的 AI 輔助工具開發。

「你明年就大學畢業了,而海大核心 AI 類專業里,你的成績一直是遙遙領先,我也聽說孫教授想讓你參與 AI 應用的開發...」

「我的條件就是需要你參與其中,打磨經驗畢業後來到我這裡工作,信息技術革新的浪潮需要更多專業的技術人員,我很看好你,也需要你幫助我,在和尋氏的競爭中多些勝算。」

「扳倒尋家和江家必定是持久戰。」

「至於結婚,是我私心認為這可以讓你更好地在私人層面反擊尋澈。等到一切事成,我們可以離婚。」

杯子裡的咖啡已經有些許的融化。

他給出了選擇我的理由,但這並不足以說服我。

答應任辭以後,風險是既定的,但收益卻並不清晰。

站隊一個我沒辦法完全信任的人,倒不如拒絕。

男人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黑金卡。

「這裡面有八百萬,是我的誠意。」

「初末,你可以選擇不報仇直接拿著這筆錢走,也可以選擇相信我。」

「我等你的答覆。」

11.

「不用了任先生。」

「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答覆,我認為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參與你們的豪門爭鬥。」

「雖然 AI 領域剛剛興起,但以您的實力,還是可以挖掘到不少專業的人才,何必選擇我一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

我原以為聽到這裡,任辭會有些失望。

他卻笑了笑,原本的審視,也變成一種欣賞。

「初末,你很謹慎,這是好事。」

「但你不該對我設防,因為我是唯一站在你這邊的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我會有什麼需要別人支撐的立場嗎?

任辭深深嘆了口氣,面上不容人靠近忤逆的上位者模樣,似乎因為想起什麼,而漸漸消失。

「初末,你這麼聰明的人,早就該知道,全國那麼多需要資助的貧困學生,我為什麼偏偏資助你?」

「為什麼。」

「我有我的理由,但如今還不是時候明說。」

「我只能告訴你,你並非被父母拋棄的孤兒,你的父母和哥哥很愛你。」

「他們落海失蹤十幾年,早已被定為死亡,你...不想幫他們找回真相嗎?」

父母...

哥哥...

那一瞬間,咖啡館的棕色裝修在我眼裡天旋地轉,仿佛雨後難以掙脫的泥潭,攪得我的心越來越喘不過氣。

這麼些年,在福利院吃不飽穿不暖也好,被鄉里的大人指指點點地長大也好,甚至都確信了他們嘴裡的:

「初末,你就是這世上最低賤的人,因為連貓貓狗狗都有爸爸媽媽要,可你卻沒有...你還是被他們親手拋棄的...」

那時我低著頭,正嚼著地上沾了泥土的黃面饅頭,並不知道怎麼回應他們。

我唯一的朋友是個六個手指頭的小姑娘,她只會站在一旁傻樂,看到我哭,就擦掉那淚水,放在嘴巴里舔一舔。

哦。

原來...

眼淚真的是鹹的。

回過神,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抬起眼眸,看向任辭。

「所以...他們是被人害死的嗎?」

任辭的沉默給了我回答。

我似乎問出一個蠢問題,如若不是被人害死,何必大費周折來幫我至此。

「那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任辭是個很愛冷臉的人。

我很少在他那看到憐憫的情緒,但今天,似乎是個意外。

「你父親...原是海城經偵支隊的隊長,母親在審計局工作。」

「他們都是很正直的人。」

話落。

任辭遞給我一張紙巾,男人沉聲道:

「今天只能說這麼多。」

「如果你想幫他們找到真相,我可以幫你。」

「而我也是唯一能幫你的人。」

12.

對任辭。

我唯獨不會懷疑這句話。

因為草草走過這 20 年,任辭確實是幫助過我的人。

這天回到家後。

我渾身無力地躺在床板上。

手裡緊緊捏著那兩張卡。

尋澈的卡里有 120 萬,任辭的卡里有 800 萬。

我沒見過這麼多錢。

好像在別人眼裡,也沒過過什麼好日子。

所以攥著這麼一大筆錢的第一反應,是長舒一口氣。

我終於能像個正常人一般,有尊嚴地活下去了。

或許從此平淡安穩地度過餘生,會不會也是不錯的選擇。

可...

「他們很愛你..."

「他們是很正直的人...」

我一閉上眼,任辭的話就一遍一遍宛如咒語般。

在我腦海里回放。

直到我陷入沉睡,也沒有停歇。

13.

昏昏沉沉之中,不曾存在過的記憶仿佛碎片一般,漸漸拼湊。

我靠在狹長的巷口,一個比我大上些許的男孩,穿著白色的 T 恤,笑迎著我走向山坡。

我追他追得磕磕絆絆,但嘴裡還呢喃著幾句,「哥哥...等我」的呼喚。

脖子間的長命鎖發出清脆的聲響。

哦對。

這個長命鎖好熟悉,似乎在我到福利院之前,一直都戴著。

上面的蓮花栩栩如生,精緻的做工似乎都在印證任辭的話並不是虛言。

「墨墨來,阿言你別總是欺負妹妹,她才剛剛學會走路...慢一點,多等等她...」

我張開如蓮藕般肥短的手臂,緊緊擁著說話的溫柔女人。

她好漂亮,細細的柳葉眉,下面是一雙清透的杏眼。

「墨墨呀,爸爸一會就回家了,他最近工作很忙,有個案件有大突破哦...待會兒爸爸到家了,你能不能替媽媽勸勸爸爸,要記得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呀...」

我傻呵呵地點著頭。

一旁的小男孩,也跟著笑著打趣:「媽,墨墨才一歲多,肯定不會說這些話,我替她和老爸說!」

我不自覺地咿呀咿呀地跟著笑。

捏著胸前的長命鎖搖來搖去。

可一轉身。

眼前溫馨的家瞬間被一把大火燒毀,那漂亮的媽媽流著血淚,把我推給一個陌生的阿姨。

「任珍,求求你...把墨墨帶走,讓她活下去...」

「墨墨你要記得,這個長命鎖一定不能丟,你一定要記著...」

那阿姨蓬頭垢面,拉著我,坐上了顛簸的麵包車。

最後我回到了那座藍藍的福利院。

而長命鎖卻消失不見了。

14.

我一身冷汗從夢中驚醒。

蒼白的天花板,在艷陽里明晃晃地刺入我的眼眸。

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拿起手機時,才發覺自己昏睡了 30 個小時。

我坐起身,掃了一眼這老舊的出租屋。

每一個邊沿幾乎都被安上了欄杆,下面是塑料材質的軟墊。

尋澈的二手輪椅放在牆邊,坐墊上已經落了灰。

突然手機的螢幕一亮。

我點開一看。

是一條匿名簡訊。

內容很簡單,只有賤人兩個字。

不用想我也知道是江清雪發來的。

她似乎對我一直有陰魂不散的執念。

我有些困惑,這執念真的只是入學時,校方選擇我當學生代表發言,而沒選擇她導致的嗎?

怎麼想都沒那麼簡單。

不過現在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我要把她們連帶過去的一切,都處理一下。

我拿起手機,點開任辭的對話框。

「我答應你。」

「但你需要先告訴我,長命鎖在哪裡?」

很快。

那頭回了消息。

「在我這裡。」

任辭果然知道什麼。

他一下就承認了長命鎖的存在。

「但你需要先參加周末的晚宴,承認我未婚妻的身份。」

「之後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好。」

我沒有猶豫。

既然我幼時丟失的長命鎖在任辭那裡。

那如今只能選擇相信他。

隨後我放下手機,將出租屋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回到學校的宿舍。

這樣參與孫教授的 AI 輔助工具開發,會更方便些。

如今已經答應任辭的條件,那我也必須立即行動起來。

15.

慈善晚宴當天。

任辭幫我找了一個明星化妝師。

周圍聊天時會談起先前客人的些許八卦,裡頭不乏些一二線的明星,私生活一類我不怎麼感興趣。

但至少也側面驗證她們的專業水平很好。

以及任辭對我的這一次出席很看重。

當我穿著碎鑽修身禮裙出現在會場時,四周都傳來了不少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不用怯場。」

「如果哪裡不舒服,可以和我說,我們提早離開。」

任辭低下頭,溫和地在我耳邊說出安撫的話。

他黑色的碎發被髮膠利索地固定在頭上,深邃的鳳眼,是笑意,卻也鋒利地掃過四周。

一副商場沉浮多年的高位者形象就油然而生。

我坦然地挽住任辭的胳膊。

搖了搖頭。

「給我點時間。」

「我會很快適應。」

即便從來沒有踏足過這樣的名利場,我也需要裝得從容。

畢竟我已經選擇嫁給了任辭,哪怕是合作,對未來的我也需要將這些社交技巧爛熟於心。

「任總,第一次見你帶女伴,這是你的…?」

「我的未婚妻,初末。」

任辭自然而然地將我擁在身前。

「任總的未婚妻?」

「那肯定是哪家名門閨秀,怎麼...看著有點眼生呢…」

問這話的人是比我稍大一點的女人。

她漂亮的狐狸眼上下打量著我,談不上惡意。

「你們不認識很正常。」

「我大學前一直待在青城,她是我在那時候認識的。」

聞言,我有些疑惑地側過頭,任辭的眸光閃過幾絲懷念。

青城也是我父母去世後,我一直待的地方。

任辭所提起的那段相識...

為何我沒什麼印象?

只是,在這細緻的觀摩下。

我似乎也在任辭精緻的五官里,找到了一些熟悉感。

「哦?那算是青梅竹馬嗎?」

「嗯算是。」

「那任先生可真是有情有義。」

她說這話時,任辭的嘴角微微收斂了笑意。

看向女人的目光,也有了些寒光。

圈裡人都清楚。

任辭是尋老爺子的大兒子尋遠在婚前,和初戀生下的孩子,前些年一直養在外地。

若不是尋遠和現任妻子只有一個女兒,不好爭奪家產,怕也不會在這幾年認回任辭。

任辭到底爭氣。

在尋澈成長起來之前,就已經滲透了尋家的大部分產業,藉此獲得了外界同圈層的諸多認可。

所以那天,那群紈絝子弟會對他畢恭畢敬。

但她這話倒像是在含沙射影些什麼。

「初小姐,有空一起喝個下午茶。」

女人轉過身,和我也碰了碰杯。

我微笑點頭:「好。」

她走後,任辭放下酒杯,語氣淡淡:

「我和這位蘇女士在化妝品產業有些往來,但如今我這邊產業鏈已經完整,不再需要多方合作,如果你對彩妝這塊感興趣,可以來公司了解了解。」

任辭和我說話時。

眼底帶著真誠,和他整個人的氣質算不上符合。

「算了,我還是想在 AI 這一塊深耕,畢竟這也是最新最重要的趨勢。」

任辭點了點頭:「你和導師的那個項目進行得怎麼樣?」

「目前還在數據收集的階段,沒遇到什麼卡點。」

「那就好。」

許是經過了第一個人的交談。

我有了些經驗,站在任辭身邊逐漸適應起來。

任辭深耕醫美產業的朋友來問候時,我也能主動提起些話題。

相談正歡時。

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喜的問候。

「任先生,你也參加了今天的晚宴嗎?」

「這位是…?」

我心底一冷。

這聲音...是江清雪。

隨著她不滿的疑惑聲,我轉過身,對著她挑釁地勾起嘴角。

「江小姐,好久不見。」

16.

「怎麼是你…?」

江清雪的頭飾是一根羽毛,在她的瞳孔地震中,那羽毛也隨之擺動。

尋澈站在她身旁。

眼底本是同樣的震驚,但很快就被不悅給取代。

我以前總以為只有養尊處優的有錢人,才會適配這些華美的衣服。

但今天穿上這套修身的高定禮裙後又打扮了一番。

我才明白,倒也不是人貴,是錢貴。

錢堆得起來,管你是天生的有錢還是後天,滋養幾番,都大差不差。

「堂哥,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愛好。」

尋澈的冷嗤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任辭自然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什麼愛好?」

「裝病還是騙人,那似乎沒有,尋先生要不反思下自己。」

「堂哥裝什麼傻,我是說你搶別人...」

「好啦,你們在說什麼呢,任先生你怎麼和初末一起出席?」

江清雪笑著出來打圓場。

比起尋澈,她似乎更護著任辭,畢竟眼裡的炙熱是騙不了人的。

這倒讓我起了些好奇心。

這好奇還沒蔓延,指尖傳來了溫熱。

「正好,和我的堂弟以及弟妹,正式介紹一下。」

「這是我的未婚妻,初末,是你們未來的嫂子。」

「什麼?」

江清雪不可置信地走上前,就連裙擺都忘了提。

「任先生你前段時間才看見的啊,初末為了錢和尋澈談過,她這種女的什麼都乾得出來,誰知道她以前…您最好調查調查下她…」

「哦?」

「看來江小姐很有見解。」

任辭向來氣定神閒的模樣,今天卻冷了兩次臉。

他轉過身,遞給我一杯紅酒,在我耳邊說道:

「潑上去。」

此時。

江清雪造謠的嘴還沒停下。

她環抱著胳膊,在眾人的圍觀下,越說越起勁。

我接過任辭的酒杯,在她側眸的那一刻。

從她的頭頂處,一點點淋了下去。

江清雪今天穿的是白色的紗裙,過於顯色,所以更顯狼狽。

「你瘋了嗎初末?!」

「你知不知道這件定製多少錢,你去跑十年外賣都不一定能還得起!」

「江小姐,是你先侮辱我的未婚妻,大家常說江家教女得體有方,今天看起來也不過如此。」

「不是這樣的,任先生,我…」

任辭站在我身前,擋住了江清雪想要攻擊我的動作。

「我只是擔心你被騙,初末這種和我們不匹配的人,怎麼可能是真心的!」

「而且你們訂婚,尋伯伯知道嗎?他們不會同意這種人進尋家門的!」

「閉嘴...」

「我的事什麼時候需要他們來左右?」

任辭冰冷地沉聲。

終於讓江清雪的歇斯底里停住了。

「對不起任先生...我只是...」

女人顫抖著嗓音,眼淚止不住掉了下來。

這一刻。

我終於確定。

江清雪喜歡的人是任辭。

並不是已經訂婚的尋澈。

思及此。

我嘴角揚起笑意,提著裙擺走上前。

當著所有人的面牽起任辭的手。

男人挺拔的背影微微僵硬,他側過眼眸看我,冷意散去,只有些許蓋不住的愉悅。

「既然如此。」

「江小姐,我和任辭結婚的那天,一定會邀請你的。」

「你...」

江清雪擰起秀氣的眉頭,臉色灰敗。

旁人的嘲笑下,她最終無可奈何地看了眼滿是污穢的裙擺,轉過身,深深瞪了我一眼。

我想她不會放過我,就如同過去的每一次一般。

江清雪被侮辱後,尋澈落了面子,自然也不想留下。

與我擦肩而過時。

他微微側頭,黑鑽耳骨鏈蹭過我的頭髮:

「初末。」

「你會為選擇任辭而後悔的。」

17.

過去的我或許還會掂量,他這句話背後會不會真的有什麼深意。

但現在只會認為,一個還沒有畢業,成天只會四處尋樂子的二世祖說出這樣威脅的話,似乎也沒什麼殺傷力。

如此一來我已經滿足任辭公開未婚妻身份的條件。

長命鎖的事,我也便直接開門見山。

任辭坐在駕駛座上,精緻的眉眼微微上揚,他看起來心情不錯。

「在我家裡。」

「你要今天想看的話,得和我回一趟家。」

我點點頭。

沒有猶豫:「那就過去。」

「只是時間有點晚了,學校已經門禁,任先生你家有客房?」

男人的指尖搭在方向盤上,車底的星光映在黑曜石腕扣投出紫色的微光。

「有的。」

任辭住在離城區不遠的山莊別墅上。

聽說是海城前些年開發的,目前入住率並不高。

庭院裡是一片剛敗不久的荼蘼花。

泛黃的花瓣下還能隱約瞥見盛放時的淡綠,這花並不常見,我卻似乎在青城那裡見過不少。

「坐吧。」

任辭給我沏了一壺肉桂茶。

密不透風的書房裡,他從一處暗格拿出了保險箱。

打開來,那和夢境中相差無幾的長命鎖,就安靜地躺在紅絲絨綢緞上。

上面是精緻雕刻的蓮花飛鳥,我顫抖著指尖拿起時,三個小鈴鐺隨著晃動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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