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瞧著她,毫無知覺。
她緊緊抱住我,「寶寶,我是媽媽啊!」
後來我媽帶我去看醫生,醫生說了很多,我聽不懂。
我媽帶我去拿藥,她去付錢,我就坐在醫藥室等著。
直到我聽見有人敲門,我又聽到那道清冽的聲音,「您好,我來拿藥。」
醫生看見沈從知溫柔的笑了笑,「是從知啊!你的藥吃完了?」
「嗯。」
「最近睡眠怎麼樣?」
少年搖搖頭,醫生去後面拿藥,少年忽然側頭,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看著我忽然笑了笑,「你好,我叫沈從知,你叫什麼?」
「……周……周……」
「嗯?周周嗎?」
「周昕夏。」
「……」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忽然說出了名字,可能是因為這個場面我做夢夢見過很多次吧!
「你好,周昕夏。」
「拜拜,周昕夏。」
沈從知走了,我媽媽過來抱住我,遲鈍的大腦轉了轉,我回抱住她。
一字一句道:「媽、媽,想、你。」
我媽又哭了,淚落在我脖頸,濕濕的。
我媽把我送去了最貴也最安全的學校上學了,開學第一天,我再次看到了高台上講話的沈從知。
趨光性是很多地下昆蟲的本能。
我喜歡沈從知也是。
過了很多年,當初的黑幫也被國家逐步打擊,逐漸解散。
我以為所有事都過去了,卻沒想到,陳堂丟了。
那些人監視我們多久了?
他一定知道我和陳堂是住一起的,所以為了拖時間,故意用貓抓傷了沈從知。
陳堂會被怎麼樣?
像當初我被關那樣關著他嗎?
我想到了最差的結果,死。
18
沈從知出門報警。
他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搖頭。
沈從知點點頭,囑咐我,「一定要好好待在家裡。」
我呆坐在那裡,隱約間,屋內傳過來一股香味。
我一瞬間睜大了眼,我想跑回房間,可是,已經沒辦法了。
困意襲來,迷迷糊糊我睡著了。
睡熟的最後一刻,我聽見那人的聲音,「呦,長這麼大了,小崽子,別怪我,怪就怪你媽當初為了錢不不肯贖你,還帶警察來了,他們犯了錯,就該賠罪……」
這個聲音我再熟悉不過,王吏財,當初就是他把我扔進那間地下室的。
我因為恐懼而顫抖,可是此時,我又清晰知道,沒有人能救我。
我再醒來時,被重新扔到了兒時待過的地下室。
地下室什麼都沒變,一樣的乾草,一樣的破舊電視,還是那副骨頭,只不過結了蜘蛛網。
但我又發現多了一個人,陳堂。
陳堂暈了,渾身是血,我嚇了一跳,摸了摸他才發現還有心跳和微弱的呼吸。
我鬆了口氣,但這口氣我沒松多久,我發現,陳堂發燒了。
在這麼個連空氣都不流動的地方,他發燒了。
他堅持不了幾天的。
那一瞬間,我反而冷靜下來。
我成年後無數次夢到這個地方,我想過,如果重來一次我該怎麼活。
這裡四周黑暗,只有電視有一絲光亮,沒有人下來,只有每天的鐵桶會送水和飯下來。
確定不到送飯時間,我才開始行動。
我先把陳堂渾身用水擦了,給他降溫和清潔。
他迷迷糊糊睜眼,疼得皺起眉,用盡全力抓住我,「姐姐。」
我抱住他輕輕拍著他,「沒關係的,我在。」
我一邊說一邊把目光落到那具屍骨面前。
那具熟悉又陌生的屍骨,我曾經看了三年。
我虔誠的給他磕了一個,希望他原諒我。
磕完,我面色平靜拿起一支大腿骨,狠狠的砸在磚牆上,磚縫之間有水泥,但因為時間太長,已經不是很結實,被被砸了幾下就有些鬆動。
手裡的骨頭斷了,我就用斷裂處扣磚縫。
很快,我開出來一個洞。
洞裡泥土灌進來,立馬被我清理到到另一個方向。
鬆軟的的泥土很快就被我挖出來一個洞。
沒人監視我,我就白天挖晚上挖。
挖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差不多有三天,又或者一周。
所幸,沒人下來,這一天,我看著長長的通道。
這通道不算太長,頂多十二米,但已經夠了。
夠足夠我出去。
我用骨頭還是往上挖,挖不動就簡單休息一下,休息好了繼續挖。
我想過太多次怎麼逃出來了,而這一次,我要真正的逃出來了。
沒有人能再把我關外兒時的地窖里。
這一次,我不會奔向死亡,要活著。
我拖著陳堂,瘋狂挖掘著,在我看到絲光亮的時候,我鬆了口氣。
我累的躺下,冷風吹進來,天空下起了雨,柔柔的雨水順著縫隙飄進來。
很快雨水越下越大,像黃豆一樣噼里啪啦砸下來,衝散了泥土,我待的也被雨水了一個巨大的坑。
我拖著陳堂,一步一步走向村子外面。
陳堂中間醒了兩回,他的唇片因為發燒而裂開。
他也渴的厲害,我想幫他找水,可走了沒兩步,就被一根樹枝絆倒了。
我費盡力氣想站起來,可好累,累的感覺呼吸都快沒有了。
我聽見後面有人追過來,「那兩個兔崽子在那邊。」
我拼盡全力站起來,拎著那半根大腿骨,擋在陳堂面前。
有人想來抓我,人的大腿骨斷兩半後像個棒槌,我握緊,用大的那頭狠狠砸在那人腦袋上。
那人虛虛的哀嚎了幾聲,我還想再打,但太累了,體力不支,我重重倒下去。
預想中被揍的疼痛沒傳來,有人跑過來抱住我。
沈從知身上的檀香味又重了些,我睡著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沈從知大約最近都沒睡好。
沈從知體質特殊,對很多藥物過敏。
不過他從小就很少受傷,但他自從十歲的時候,就因為一些事開始失眠。
後來,花重金請一位老中醫給他配了一副香。
檀香做的主料,也添了很多別的東西,只是我聞不出來。
有安神的功效,沈從知聞起來最近大概很失眠,渾身都被沁滿了檀香,幾乎都快溢出來的味道。
我本來就累的要命,此時我一聞,更睏了。
我想看一眼沈從知,但沒撐住,徹底睡熟了。
19
我是在美國醒來的,不是說美國醫療更好,主要是陳堂的父親在這邊。
陳堂被包機帶過來,我媽想到我要開學,把我也順便帶過來了。
這樣我一醒就能上學了。
我媽覺得她做的非常好,我茫然無措且委屈。
總要,總要讓我看一眼沈從知再走吧!
我……我喜歡他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從那裡逃出來,大難不死。
總要讓我給我一點安慰吧!讓我看他一眼也好啊!
我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媽問我怎麼了?
我一邊哭一邊找了個藉口說害怕。
我媽心疼壞了,抱住我安慰我,可還沒安慰多久。
我又不哭了,因為沈從知進來了,他拎著一個保溫盒。
我媽開心招呼他,「從知,謝謝你,好孩子,你快坐下瞧著昕夏,我出去回個電話……」
我媽說完急匆匆走了,只剩下我和沈從知。
飯菜被攤平放在桌上,我大快朵顧。
沈從知瞧著我,忽而笑了。
我無意間瞧見,被美色驚了一下,但胃裡的飢餓感太重了,我又開始繼續吃飯。
吃飽了,我才發覺,沈從知不知道多久沒睡覺了,眼底青黑色,還帶了一點胡茬。
他很睏乏,卻依舊盯著我。
直到很久以後,他問我一個問題,「周昕夏,那天在雪山上如果是陳堂你也回救得對嗎?」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問這個問題,撓撓頭答道:「會啊!」
但一瞬間,沈從知目光暗了下去,我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但我敏銳的察覺到,他想聽到的不是這句話,所以我補充了一句:「他是我弟弟。」
但沈從知表情並沒什麼變化,許久他似乎笑一下:「嗯,我明白了,我是哥哥。」
「……」
這句話說的很怪,但我沒理清楚。
而在我理清楚這件事之前,我媽進來了,沈從知也離開回國了。
我沒受什麼傷,休息了幾天就出院了。
一出院就是回學校,一時間,我覺得我命苦透了,這苦日子還看不到盡頭。
陳堂很快也出院了,但他之前燒的太厲害,導致身體不怎麼好,沈叔叔對他盯得很緊。
過了兩個月,才肯放他回學校,他的勞斯萊斯停在我的公寓樓下。
他跑上來大喊,「周昕夏,我來了。」
我打開門,又是被抱了滿懷。
「姐姐!!!!」
「……」
他抱了很久,劫後餘生,我也看開了些。
陳堂說到底還小,中國人的八大名言,孩子還小,更何況他來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