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檸完整後續

大學畢業後，我進了韓氏集團底下的一家子公司，從最底層做起，五六年過去也做到了副總一職。

出車禍前由我負責的一個項目一直沒什麼太大進展。

結果我出院沒多久，公司頻頻傳來好消息。

這段時間一邊在忙婚禮，一邊在忙工作，我一個人簡直在當兩個人用。

小陳跟我彙報了一下項目進展，說之前一直讓讓我們困擾的問題有了突破口，需要找和頌科技的人搭橋牽線。

小陳把和頌科技總裁的信息發給我，她小心翼翼開口：「韓姐，這位何總跟您的未婚夫是高中同學……」

我沉默幾秒，隨即道：「我知道了。」

我給戚瑾打了好幾個電話，提出想跟他見個面。

可他總用這樣那樣的藉口推脫。

我意識到他在躲著我。

於是第三天傍晚，我開車堵在了他家樓下。

戚瑾容光煥發從樓上下來，看見我時明顯愣了一下。

他撇開視線：「你怎麼來了？」

我打量著他：「你有事嗎？」

戚瑾點頭：「高中同學聚會，快到時間了，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高中同學聚會？

我眼睛亮了一下：「何銘澤也去嗎？」

戚瑾看向我，皺了皺眉：「你問他做什麼？」

從他的表情里，我大概已經得到了答案。

我打開了副駕的門：「上車，我送你過去。」

戚瑾定定看了我幾秒，也沒墨跡，徑直上了車。

路上，我有意跟他打探何銘澤的事，於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戚瑾對我不向以前那樣高冷了，句句倒是給了回應。

氣氛竟出奇地和諧。

車開到地方，我跟他一塊下了車。

戚瑾站在原地沒動，我轉頭問他：「我能跟你一塊上去嗎？」

「為什麼？」

我想了想：「你怕我去了會讓舒雅安不高興？這你放心，我絕對不會主動去招惹她，我就是想……」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戚瑾抬腳往電梯方向走去。

他站在電梯門口朝這邊看來：「不是要上去嗎？」

我笑了笑，跟他並排站在了電梯門口。

5

他們高中同學聚會選在了凌霄會所的高檔包廂。

戚瑾的出現，讓包廂瞬間熱鬧起來。

「戚哥來了？」

「阿瑾，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聽說你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可得好好享受一下今晚的單身派對！」

「哈哈哈哈哈，今晚一定要玩得盡興。」

他們熱情的寒暄在看到戚瑾背後的我時，戛然而止。

「嫂子也來了啊？」

「啊，快進來，快進來。」

我能感覺到我進了包廂後，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其實我也覺得不太自在。

我跟他們客氣地打了個招呼：「叫我韓檸就好。」

環顧了一下四周，沒看到舒雅安，應該是還沒到。

何銘澤坐在左邊角落，正跟同學小聲聊天，注意到我的視線，他抬頭朝我笑了笑。

我正想著怎麼神不知鬼不覺走過去跟他搭上話，現場的話題卻突然轉到了我跟戚瑾身上。

「戚哥和韓檸也算是青梅竹馬修成正果了，當年韓檸剛轉來我們學校，整天就跟在戚瑾後面跑。」

「是啊，我還記得有一次，戚瑾發燒在學校暈倒了，韓檸把眼睛都哭紅了，每節課下都跑去醫務室看他。」

「哈哈哈哈哈，我也想起來了。」

突然說起以前，當時戀愛腦上頭做的事如走馬燈一樣在我腦海里掠過，我心裡早已沒了悸動感慨，只剩下尷尬。

一旁的戚瑾笑了笑，沒說什麼。

「其實我早就知道他倆會在一起。」有人突然故作玄虛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所有人都被他激起了興趣，連我也不例外。

那人用揶揄的目光看著我跟戚瑾：「我們高三上學期，戚瑾不是被隔壁學校的人堵過嗎？當時還被打傷了。」

他這麼一提，有人想起來了。

「是是是，當時還挺嚇人的。」

那人接著說：「當時我就在附近，聽到聲音就趕過去了，戚瑾被人從後面打了一棍，當時就不太清醒了，那群人還要打他，結果是韓檸從另一個巷口沖了出來，不管不顧地撲在了戚瑾身上，替他擋了棍子。」

「什麼？這麼驚險？」

「我的天，太嚇人了。」

眾人聽得心驚肉跳，我倒是沒多大感受，畢竟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那人感嘆：「所以啊，那時我就知道，就衝著韓檸對戚瑾這麼一往情深，他倆肯定能成。」

我笑了笑：「當時年紀小，做什麼都容易衝動……」

我指望著戚瑾能說這些把這話題轉移掉，可轉頭卻發現他神情有些不太對。

他皺著眉，抬眸看向我的時候，眼神複雜深沉。

「那時……」他聲音有些喑啞：「是你護著我？」

我愣了愣，心想他還挺健忘，這種事也能忘了。

於是將左邊袖子捲起來，露出小臂上的一道疤：「你看，當時留下的疤。」

戚瑾瞳孔一顫，下意識要伸手觸摸。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人從外推開，伴隨著清亮女聲。

「抱歉抱歉，路上太堵了，我遲到了。」

眾人紛紛看過去。

一個身著休閒杏色西裝，面容精緻亮眼的女生站在門口。

是舒雅安。

6

舒雅安在看見我的那一瞬間，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隨即很快恢復如常：「韓小姐也來了啊？」

我眼珠一轉，當即起身，手臂從戚瑾的手指上擦過。

我的動作太快，沒注意到戚瑾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望。

我一邊整理袖口，一邊往左邊走：「舒小姐來這邊坐吧，我到那邊，正好能看看下面的夜景。」

我就這麼讓出了戚瑾身旁的位置。

對於舒雅安，戚瑾，和我三人之間的彎彎繞繞，包廂里的人大多都知道些。

所以此時看我直接把舒雅安送到戚瑾身邊坐下，皆是一愣。

我哪管得了這麼多，徑直坐在了何銘澤身邊。

笑著攀談：「您是和頌科技的何總吧？久仰久仰……」

何銘澤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對面臉色陰沉的戚瑾，有些莫名。

他客氣地回應我。

我跟他聊了一會兒，漸漸把話題轉到了我們公司目前正在做的項目上。

何銘澤很專業，聽我說著正事，表情也認真了很多，開始跟我有來有回地探討著。

……

「阿瑾，你在看什麼？」

舒雅安的話讓戚瑾瞬間回神。

他收回視線，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聞著舒雅安身上溫柔熟悉的香水味，戚瑾感覺到了片刻放鬆。

他側頭跟她講話，嘴角帶笑。

可視線卻總是不受控制地往左邊飄。

他的老同學正跟他的未婚妻興致勃勃地說著什麼。

而他的未婚妻，連一個眼神都沒落在他身上……

不知不覺，第二杯酒已經入喉。

就在戚瑾要去倒第三杯時，舒雅安按住了他的手：「阿瑾，你今晚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戚瑾沒法強顏歡笑說自己心情很好。

因為一些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原因，他現在心情很差。

周圍人聲嘈雜，戚瑾聽不清對面在說些什麼。

但偶爾，他能聽見他未婚妻開懷的笑聲。

這種笑聲，似乎很久沒在他面前出現過了。

「雅安。」戚瑾摩挲著手中的酒杯：「高三那年，我被人襲擊，暈倒在了學校後巷的事你還記得嗎？」

舒雅安：「記得。」

「我醒來時就在醫院了，而你在一旁照顧我。」戚瑾抬頭看著舒雅安：「你說是你把我送到醫院的，可你怎麼沒告訴我，當時韓檸也在呢？」

舒雅安猛地攥緊了手，她有些無措地抬頭：「什麼？韓檸也在？我不知道……我當時趕到巷子的時候，確實就只有你一個。」

戚瑾不再追問，點了點頭。

這樣喝酒聊天難免無趣，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這個提議一出，便有很多人應和。

包廂里有現成的卡牌。

眾人一邊玩一邊鬧，氣氛逐漸火熱。

包廂里實在太吵，我跟何銘澤的聊天被迫中斷。

我跟他互換了一下聯繫方式後就準備找機會離開。

可這時，桌子上的酒瓶突然轉到了戚瑾面前。

「終於輪到阿瑾了！」

「哈哈哈哈，快抽一個！」

有人把卡牌遞過去，戚瑾笑著隨手抽了一張。

可看清卡牌上寫的東西，笑容一僵。

左邊的老同學按捺不住，伸長脖子看了一眼：「跟右手邊的人來一個 sweet kiss？」

眾人一愣，視線一下子落在戚瑾跟他右手邊的舒雅安身上。

下一秒，這些視線又落在我身上。

就連目標人物的戚瑾也正抬眸看著我。

眼裡眸光微閃，似乎是在期待著我說些什麼。

我實在沒有精力再去應付這樣的場面，所幸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於是便佯裝拿出了手機：「喂？我在外面……待會就回來了。」

戚瑾愛親誰就親誰，我本來就不該來這，打擾了他跟舒雅安鮮有的光明正大的約會。

我把手機裝進包里，面帶歉意：「抱歉，家裡有事我得走了，祝你們玩得盡興！」

7

我從包廂出來後，還沒來得及呼出一口氣，身後包廂門很快被人再次拉開。

戚瑾跟了出來。

動作有些急促。

他追到電梯口：「韓檸！」

我愣了愣：「這麼快就親過了？」

戚瑾皺眉，幾乎咬牙切齒從嘴裡擠出兩個字：「沒親。」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電梯到了，我抬腳進去，戚瑾也跟著走了進去。

直到走出電梯，我才終於忍不住問他到底要做什麼。

其實戚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只是遵從內心下意識追了出來。

甚至沒顧得上舒雅安一個人就在那包廂會不會尷尬難堪……

他沒細想，也不敢細想，他這麼做的原因。

戚瑾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我沒開車來，你把我送來，不應該送我回家嗎？」

這理由有點拙劣。

但我懶得追究了，於是示意他上車。

半個小時後，我把車停在了他家樓下，可轉頭看過去，戚瑾已經側著頭睡著了。

可能是因為喝多了酒有些難受，即使睡著了，眉頭依舊緊鎖著。

我喊了他幾聲，人沒動。

嘆了口氣，我給他助理打了電話。

在等助理的時候，我拿出手機加上了何銘澤的好友。

又跟小陳仔細叮囑了一下明天開會要說的東西……

我做得太投入，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副駕駛上的戚瑾早就睜開了眼睛。

8

戚瑾早就察覺到了韓檸的變化。

從她出車禍之後，她好像就有哪裡變了。

但這變化實在是太虛幻太飄渺了。

以至於戚瑾一直無法確定。

韓檸說她典當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來換取了一次生還的機會。

這種一聽便像是假話的說法，卻在戚瑾心裡留下了痕跡。

莫名地， 他心臟跳漏了一拍。

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已經再也無法挽回了。

這種惶恐不安一直延續到今天。

直到現在，直到他裝醉躺在副駕駛上。

看著旁邊一心投入工作，連個眼神都不分給他的人，他意識到，韓檸真的不愛他了。

跟在他身後圍著他轉近十年的女孩。

從某一天開始，真的不再愛他了。

戚瑾看著韓檸的側顏，思緒漸漸飄出好遠。

他想起了當初第一次見面。

韓檸手足無措被人圍著，他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便覺得這女孩惶恐的樣子像極了誤入人類世界的小鹿。

一雙眼睛很亮，很純凈。

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

這激起了他的保護欲，於是他跳了出來，給她解了圍，

後來，韓檸轉入了明陽，跟他在同一所學校念書。

他依舊喜歡逗她。

看她漲紅了臉的樣子覺得可愛，好玩。

起初，他是把她當成妹妹愛護的。

可是後來，家裡人越來越頻繁地提到她。

說她以後會跟自己訂婚。

她會嫁給他，成為戚家的媳婦。

那時候的戚瑾也不過才十幾歲，正是叛逆的年紀。

他也渴望過純潔而不摻雜利益的愛情。

家裡人越撮合他跟韓檸，他就看韓檸越不耐煩。

也就在這個時候，舒雅安跟他告白了。

舒雅安在明陽的名氣不亞於他，她漂亮，學習好，是不少人的女神。

所以當她紅著臉含羞帶怯地把情書遞給他時，戚瑾有些心動了。

一方面因為男生的虛榮心，一方面因為家庭施加的壓力讓他產生了逆反心理。

戚瑾答應了舒雅安的告白。

可即使成了男女朋友，戚瑾依舊沒有得到他想要的那種愛情的悸動。

甚至，在看到韓檸因為他談了戀愛而黯然神傷時，他心裡莫名有些難受。

本來他已經打算跟舒雅安分手了，可因為跟隔壁學校的矛盾，他在那天傍晚被人襲擊，後頸被打了一棍子，當即就倒在地上，頭疼欲裂。

恍惚里，他感覺到有人撲在了他身上。

有女生在哭，還在喊他。

戚瑾睜著眼睛，但眼前卻模糊一片。

在女聲的哭泣聲里，他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便在醫院了，病床邊趴著一個睡著的女孩。

女孩緊緊攥著他的手，睡得很不安。

戚瑾看清了她的臉。

舒雅安。

他沒想到舒雅安會為了他不顧一切地擋在他面前，內心震顫的同時，又有酸澀的感動。

分手的念頭徹底消散。

戚瑾伸手覆在舒雅安的手背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再後來，戚家知道了舒雅安的存在。

他們逼他們分手，把舒雅安貶低地一文不值。

戚瑾把這些怨懟，不滿，幾乎無一例外，盡數發泄在了韓檸身上。

他開始無視她，埋怨她。

在訂婚宴上，當眾讓她難堪。

可即使這樣，韓檸似乎還堅定地喜歡他。

會在他生日時用心準備禮物。

會在他不小心喝醉時，第一時間來把他接走，整夜照顧。

會為了他學做飯，學烘焙。

所以戚瑾產生了一種錯覺。

好像他無論怎麼對她，韓檸都會原諒他。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韓檸都會愛他。

這種錯覺，讓他覺得心安。

就好像有了「保底」，戚瑾變得肆無忌憚。

也因為這種錯覺，他做下了足以讓他後悔一生的事。

舒雅安生日的那天晚上，戚瑾把韓檸一個人留在了高速公路上……

接到韓家父母的電話時，舒雅安正笑著用手將奶油抹在他的臉上。

他一手摟著舒雅安，在她唇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