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朋友圈曬飯,不小心露出了桌角的點餐碼。
吃得差不多時,服務員突然又端上來十幾盤菜。
說是我們這桌加的菜,把店裡最貴的點了個遍。
要整整多付一萬兩千元。
老闆查下單的手機號,發現第二單是個陌生號碼點的。
我恍然大悟,有人通過朋友圈的二維碼點餐整我!
拍下這個號碼,我轉手登記在二手車平台、治不孕不育機構,以及到家按摩服務的軟體上。
來啊,互相傷害啊!
1
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
也是該孝敬好閨蜜佳寧的日子,我請她去吃了種草很久的一家日料。
好久沒見,我倆又拍又 P,心滿意足地發了九宮格。
吃得差不多了,服務員忽然走向我們這桌,劈頭蓋臉地上了十幾盤菜。
一開始,光顧著聊天,沒人察覺到不對。
我和佳寧一人幾筷子,嘗了好幾道新菜。
猛然間,我看到了四仰八叉的帝王蟹腿,頓時嚇傻了眼。
這不是菜單最後一頁,那些貴得要死的刺身嗎?
隨便一道,就能花掉我一半的工資。
我連忙喊來服務員:
「你們上錯菜了!這些根本不是我們點的,這麼貴,我可不買單啊!」
服務員拿起桌邊的夾子,扯下其中一張紙,遞給我,略帶嫌棄地說:
「是咱們這邊通過手機掃碼點的單呀。」
我一看,還真是!
閨蜜連忙舉起雙手,一臉無辜:
「可不是我點的!」
這不見鬼了?
2
喊來老闆,他一副我們是想霸王餐的嫌棄表情。
勉為其難地退掉那些我們沒碰過的菜品。
剩下的,堅持要我們買單。
第二份訂單,全是些名貴食材,去掉退單的幾樣,還得要一萬二。
這冤大頭我想當也當不起。
掰扯不清,只好報了警。
警察來了各種盤問調查,最後給出的結論是,單確實是我們這邊下的,東西我們也吃了,就該由我們買單。
老闆也很懂人情世故的樣子,說看在警察同志的面上給我們打個折,總共再補五千就行。
事已至此,別無他法,我買了單,接著和閨蜜坐下把剩下的好東西吃完。
這一個月,算白乾。
佳寧摸摸我的頭,轉來 2500 元:
「好了可可,彆氣了!我來幫你擔一半,咱倆認倒霉吧,錯就錯在不該吃那些新上的東西。」
「就當消費過當了一把,咱也嘗嘗這上千的美食什麼味道,嗚嗚嗚嗚。」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還從嘴角流了出來。
我苦澀地點點頭,又打開朋友圈,想發條狀態訴苦。
上一條好多點贊的,每回收到新的點贊,我都忍不住自戀地再看一遍照片。
這不看不要緊,我發現,有一張圖片里不小心拍到了桌角的點餐碼。
我頓時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臥槽,好像是我列表的好友在整我!」
心裡一陣發毛。
連忙又去找老闆,他很不耐煩:
「警察走了,你又要反悔?關鍵是東西你們吃了呀,我總不能白請你們吧?」
我搖搖頭:
「你們能不能查到第二單下單的帳號信息?」
3
他不情願地打開後台,我目不轉睛地盯著。
果然,第二單根本不是我的手機號。
我拍下了這個號碼,可是通訊錄里識別不出來,微信也匹配不到人。
我只好回到座位上,打過去電話。
是個男人聲音。
我高聲質問:
「你是誰?為什麼要偷偷用我的點餐碼點餐陷害我?」
對面愣了一秒。
隨即猥瑣地譏笑道:
「活該!愛炫富的小仙女!」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再打過去,已經無法接通了。
我微信里很多隻接觸過一兩次的陌生人。
一時半會兒,沒法排查出來是誰在搗鬼。
沒心思再吃了,我和閨蜜打包剩下的東西,準備離開,回家仔細盤盤怎麼回事。
日料店的老闆在身後陰陽怪氣地讓我們慢走,還說歡迎下次光臨。
我氣急敗壞,回頭罵道:
「你也不是啥好東西!看我們兩人點了這麼多菜,完全超出正常食量,也不知道過來確認一下,就一個勁上菜!想賺錢想瘋了你!」
他臉色一臭,背過身去。
……
到了樓下快遞櫃,剛好有快遞。
前面有鄰居在取,我便在後面等著。
越想晚上的事,我越氣。
我打開手機,找了一些二手車平台、治不孕不育的機構,以及到家按摩的軟體,在諮詢登記的地方,填上了那個號碼。
一氣呵成,心中邪火終於出去一些。
這時,前面的人手機響了,接通後他聽了幾秒,突然破口大罵:
「騷擾電話死全家!我沒有二手車要賣!」
我去,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竟然是他!
4
我家住 15 樓,他是 16 樓的鄰居,叫任明。
很久之前,他從物業群里主動加我。
佳寧出去旅遊時,幫我代購了一隻 Jellycat 的玩偶。
郵寄時寫錯了樓層,寄到了他那裡,他讓我上門自取。
我去拿的時候,快遞已經被拆了,小票和玩偶上沾了髒髒的手印。
任明指著屋裡的一個小女孩,撇清關係道:
「我女兒拆的,誰叫你寄錯了呢。你不會跟小孩計較吧?」
我看著雪白的西高地小狗腦袋上,那個比我手指還大的拇指印,無奈地搖了搖頭。
畢竟,是快遞寄錯在先。
我懶得追究,含在嘴裡的「謝謝」也沒說出口,轉頭就走,他在身後嘟囔一句:
「這麼個破娃娃還得要幾百塊,有錢沒地兒花。」
我們就這樣打過一次不算愉快的交道。
之後,我漸漸也忘記微信列表還有這麼號人物。
他的手機號和微信綁定的不是一個,所以第一時間沒有搜出來。
想到這裡,我換成工作機,又一次打出了那個號碼。
此刻,他剛接完第二通騷擾電話,正在那裡罵罵咧。
見電話又響,他語無倫次:
「不管這次你是幹嘛的,我非罵死你!」
然後他暴躁地接起,不耐煩的聲音透過空氣和聽筒,雙重傳播。
我站在他背後,冷聲道:
「因為你,我多花了五千,一分錢不能少,趕緊還我。」
他察覺到不對,僵著身子轉過來,先是掛斷電話,又皮笑肉不笑地說:
「這你都能查到?」
然後想到什麼似的,他神色一怒:
「這些騷擾電話,是你乾的?」
5
我攤開手:
「只不過是以牙還牙。」
他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你買個破娃娃都要花幾百塊,吃個飯花幾千塊不是很正常嗎?東西難道你沒吃?憑什麼管我要錢?你們這些小仙女,真是貪得無厭。」
任明嘲諷了我一通,拎著一麻袋快遞閃進了剛好打開的電梯,然後幼稚地狂按關門鍵,防止我上去。
電梯門徹底關閉前,我定定地對他喊道:
「行,那咱們就互相傷害吧!」
那隻 Jellycat,仿佛戳到了他的肺管子。
竟讓他惦記這麼久,甚至歹毒地施以報復。
拿了我自己的快遞迴家後,我連夜致電佳寧,商討對策。
她沉吟片刻,當機立斷:
「女人,我答應你了!」
「嗯?」
我不明所以,卻又莫名有點心花怒放。
「我答應去你那兒住了!咱倆把這猥瑣仇女男給收拾了!」
哎喲喂,這任明臉也太大了吧!
爸媽在外地做生意,家裡就我一個人。
佳寧則在外租房子住,我不止一次勸說她搬過來跟我一塊住得了,能省不少錢。
根本不是圖她做飯好吃。
她執意不肯。
沒想到,這回她倒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佳寧就拎包入住了。
早飯,我就吃上了佳寧專供。
邊啃三明治,邊刷帖子。
其中一條,差點讓我笑噴。
有個姐妹被房屋中介剋扣押金,苦要無果,無奈一通發瘋,說自己患了重度抑鬱,又說要弔死在出租屋門口。
對方怕了,自費墊錢,給她全額退掉。
我喃喃點評:
「發瘋可恥,但有用。」
佳寧從麥片碗里抬起頭,看著我:
「咱也發。」
6
聞言,我兩眼放光。
我們決定下一次碰到任明,就對他小發一瘋。
下一秒,就迎來了壞消息:物業群通知,電梯檢修停運。
好消息:爬樓梯的時候碰到了任明。
我當即垮著個小狗批臉,迎了上去:
「被你害的,我一晚上沒睡好,這五千塊錢,我要賺一個月,我感覺我不正常了,我想殺人,殺的話,第一個殺你。」
任明一愣,罵了句「神經病」,小跑起來。
我也跑步跟上:
「你把錢還我吧,這都是你造成的,分期付款也行,你要是不給我,我就會天天想這筆錢,想到發爛發臭發瘋,想去你家門口弔死,讓你家房價暴跌,讓你做噩夢!」
他有點惱了,推了我一把:
「有病啊!再過來,抽你昂!」
他嘴裡說著狠話,腳步卻比誰都快,加速向樓下沖。
我繼續圍堵:
「你抽啊,或者乾脆殺了我吧!沒有這五千,我也不想活了,我化成冤魂也要纏著你,跟著你,午夜夢回在你耳邊大喊:五千~五千~五千~」
任明不語,只是一味奔跑。
我追不動了,換佳寧上。
她追不動了,又換我上。
我們仨就這樣你一層我一層,跑到了一樓。
全程就圍繞著「五千」的關鍵詞。
任明受不了,報警了。
警察來了,我和佳寧比報警人還激動,嘰里呱啦先說了怎麼被他坑掉五千塊。
兩名警察犯了難,說這事調解不了,建議我們去起訴他。
一旁的任明臉黑成了炭:
「雖然但是,警是我報的。」
7
我們一沒打他,二沒罵他。
樓梯間又沒有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