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聘我當假女友撐場面。
我正用口紅費力幫他畫草莓,
他前任領著男秘書閃亮登場:
181,薄肌,金絲眼鏡,好一個斯文敗類款。
我瞄了瞄老闆冒著火的眼。
又對上這男狐狸含笑的視線。
完了,這不輸了嗎!不行!
我轉頭把口紅塗上了老闆的嘴唇。
01
老闆:?
我微微側身擋住前方投來的視線:「用手指抹一下。」
老闆:??
我低聲快速地:「抹一下嘴唇!」
老闆不懂,但老闆照做了。
我上下掃視老闆,確定除了衣領下隱約露出的草莓印記和嘴唇上那抹疑似接吻後留下的痕跡外沒有不妥後,讓開了身。
老闆的前女友看起來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平靜地在身邊的男人拉開的椅子上坐下了。
男狐狸卻挑了挑眉:「任總看來,十分親民呀。」
他意有所指地點了點自己的嘴唇:「有點明顯了。」
我給老闆遞上一張濕巾,示意他現在可以擦掉嘴唇上的口紅了。
扭頭微笑著看向這隻道行很深的狐狸:「抱歉,畢竟情難自禁,您也一定是了解的吧。」
我的視線落在他垂下的手上,那上面還留有沒卸乾淨的指甲油的痕跡。
男狐狸低頭看了看,假裝恍然大悟:「誒呀,這可真是。」
他伸出手,狀似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任總、韋秘,初次見面,實在是失禮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李洺源,莫總新上任的秘書。」
我笑著和他握手:「哪裡哪裡,韋清卉,接下來就請莫總和您多多指教了。」
眼神交接,電光火石。
哼,看來這次是遇到對手了。
02
一天前聽到老闆說的話時,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老闆?你剛才說什麼?」
任庭宣盯著報表,語氣冷靜得一如往常:「你沒聽錯。這個月三倍獎金,假裝我女朋友。」
我疑惑地偏了偏頭:「我很樂意幫你,但是,為什麼呀?」
作為一個帥氣多金、事業有成且私生活乾淨的黃金單身漢,我親愛的老闆,他當然是走到哪裡都會引來愛慕的目光,給他和我的工作都帶來了些許的困擾。
但一來,女士們都比較矜持,不會發生那種生撲硬靠的事;二來,任家家風也十分開明,從不對他空白了五年之久的感情生活指手畫腳,不會逼婚,也不強求聯姻。
所以,到底為啥?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勢必要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任庭宣沉默地翻閱著文件。
我沉默地盯著他。
他沉默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我還在沉默地盯著他。
他終於繃不住了。
「好吧,我告訴你。」
「明天要來公司談合作的那個莫螢,」他不自然地停頓了,有些彆扭,「就是五年前甩了我的那個女人。」
03
我眨眨眼睛。
「就是那個移情別戀之後你也捨不得分手、打算裝不知道,結果一個星期之後反而被她提出了分手的那個女孩子嗎?」
任庭宣默默地看過來:「定語不用那麼長,」又移開了視線,「不過是的,就是她。」
我以手托腮:「你是為了掩飾自己還喜歡她的事,所以才要我假扮你女朋友?」
「唰」地一下投過來了鋒利的目光:「我沒有還喜歡她!」
我偏過身子躲過刀子一樣的視線:「這種五年不見,再次見面還要找個假女友來給自己撐場面、表示自己不再愛了的行為,我們普通人就叫它余情未了哈。」
他看起來很想反駁,不過可惜,從小到大,在打嘴仗這方面,他一次都沒贏過我。
「……好吧。」
任庭宣洩氣地丟下筆:「我就是還喜歡她,怎麼了?」
我不太能理解:「那你幹嘛不趁這個機會追回她,反而要搞假女友這種事啊。」
他瞪大了雙眼:「拜託,她喜歡上別人,我都接受了,假裝不知道了,她還要跟我分手。分都分了五年了,結果再見面,我還要告訴她我還喜歡她,還想追回她?」
他一拍桌子站起來:「我也是有尊嚴的好嗎!」
04
於是。
為了老闆的尊嚴,我現在是他的秘書兼女友了。
我用餘光看了看任庭宣。
從剛剛看到莫螢帶著李洺源進來開始,到現在初步的商議結束,他一直沒說話,只是默默盯著莫螢。
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但在我這種認識了二十多年的人看來,他現在簡直就是一座活火山,隨時都可能會爆發。
唉,也是可以理解。
雖然任庭宣嘴上不說,但從他的行動來看,他還是抱有幻想的。
幻想莫螢還愛他,幻想再見面她會因為他有新女友而生氣。
結果。
人家不僅都沒有,還帶來了論臉來說絲毫不遜於他的新男友。
對面座位上,李洺源向為他們端上了水的秘書部同事笑著道謝。
那一瞬間,我確定從秘書部同事的眼睛裡看到了粉紅粉紅的愛心。
05
不行!
我方在這個會議室里就沒有爭氣點的人了嗎!
他們都不行,那我上!
我來為老闆撐回場面!
我暗暗清了清嗓子,正準備開口,就看到莫螢輕輕顫了顫。
「!」
下一秒,我在台面下按住了準備起身的任庭宣。
【你想幹嘛?想起來把外套給人家穿嗎?】
我用眼神譴責他的行動,示意他看李洺源的動作。
【你自己看看,人家需要嗎?】
在我們打眉眼官司的時候,李洺源已經脫下了西裝外套,不由分說地披在了莫螢身上。
他帶點責備地柔聲道:「你看你,我就說會冷,讓你多穿一件外套,你偏不聽。」
莫螢輕輕笑了:「抱歉,不過不是有學長你嘛。」
這是我今天見她以來她說的第一句話。
和我想像的不同,她高冷傲氣的外表下,說話的聲音帶點低低柔柔的腔調,給人帶來一種酥麻的感覺。
不過……
「學長?」
我走神間,任庭宣還是站起來了。
他冷冷地看著莫螢:「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麼個學長。」
莫螢收斂了唇邊的笑,也站了起來:「你當然不知道了,學長是我在史丹福交換的時候的學長,」她仰起頭,聲音中帶了點嘲諷,「那時候,在我身邊的不是你。」
會議室里與會的其他同事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
我趕緊揮手解放打工人,示意他們出去。
天吶,怎麼氣氛就變成這樣了!
我扯扯任庭宣的衣袖:「庭宣?」
冷靜點,別搞事啊!
他順著我的力道後退一步,才回過神來:「抱歉,」他呼出一口氣,「我失態了。」
莫螢的視線掃過我拉著任庭宣的手,片刻後扯扯嘴角:「沒什麼。」
她牽上李洺源的手:「我們就先告辭了,希望下次,任總不要再,」她一字一頓地,「失,態,了。」
06
「她諷刺我!她諷刺我!」
任庭宣在辦公室里來迴轉圈,活像一隻跳腳的青蛙。
我坐在沙發上塗著指甲:「嗯,我聽到啦,她諷刺你。」
青蛙跳到我身前:「對了,還有指甲!」
「她以前最喜歡偷偷給我塗指甲了,現在竟然給那個臭小子也塗!」青蛙咬牙切齒。
我欣賞著剛塗好的指甲:「人家李洺源比你還大呢,叫什麼臭小子啊。」
任庭宣的腳步一頓:「你打聽到他的資料了?」
我指了指他辦公桌上的文件:「喏,去看。」
「李洺源,比你和莫螢大 2 歲,確實是莫螢在史丹福的校友。博士畢業後一直留校做研究,直到幾個月前受到莫螢的邀請回到國內,在莫氏任職,目前是莫螢身邊最受重用的秘書。」
任庭宣翻找著文件:「感情呢?他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雖然是私事,但是剛好,我有個初中同學,留學的時候跟李洺源有那麼一點點交情,」我比劃出一點點的手勢,「據說上個星期,就是我們收到莫氏想要合作的消息的那天,李洺源發了一條朋友圈,配圖是莫螢的照片,文案是……」
「接下來,請、多、指、教。」
任庭宣一字一頓地念出文件上朋友圈截圖的文字。
我聳聳肩:「怎麼樣,才剛交往的情侶很容易拆散的,要行動嗎?追回莫螢?」
任庭宣盯著截圖上莫螢的笑臉,良久,他恢復了冷靜:「算了,不用。」
我有點詫異,這可不像他:「真的不用?那女朋友還要繼續假扮嗎?」
他猛地轉頭:「當然要!有女朋友她都這麼諷刺我了,要讓她知道你這個女朋友是假的,我在她面前還抬得起頭嗎!」
「但是李洺源這個人真的靠譜嗎?」任庭宣翻看文件,越看越覺得不對,「這也談太多段戀愛了吧?一、二、三、四……七?!」
他抬頭向我確認:「沒錯嗎?他談過七段戀愛?」
我點頭,補充道:「是明確確定了關係的,有七段。你知道的,dating 關係,」我比出雙引號的動作,「是不算在內的。」
「喜歡玩感情遊戲?這不就跟你一樣嗎!」任庭宣脫口而出。
我攤攤手:「贊同後面那句話,反對前一句。」
我自認自己並不喜歡玩感情遊戲,本人只是控制欲稍微強了一點點,喜歡用一點點小方法,讓在關係里的對方按照我喜歡的方向發展。
任庭宣來回踱步,最後下定了決心:「不行,這不就是花花公子嗎!你去約一下莫螢,我得告訴她這些。」
啊,按照某些線索來看,其實莫螢說不定是知道的呢。
不過……
我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你是老闆,你發工資,你給獎金,你說了算。」
07
燈光朦朧,提琴聲悠揚。
坐著的兩個人臉色卻一個比一個冷。
「找我有什麼事?」莫螢的語氣和她的臉色一樣凍人。
「公事應該選在公司談才對。」她環視四周,冷冷地扯了下嘴角:「這種氛圍的餐廳,好像不太合適吧。」
任庭宣僵著臉:「不是公事,是私事。」
莫螢挑眉:「我以為我們五年前已經分手了?已經分手的兩個人,有什麼私事可談的。」
「你!」
任庭宣狠狠地皺起眉頭。
我向他比劃出一個大大的叉。
他側過頭,克制地深吸一口氣:「你就非得這麼跟我說話嗎?」
莫螢挑釁地抬起下巴:「不好意思,對於前男友,我就是這麼說話的。」
任庭宣閉上眼,試圖壓制住自己的怒火。
深呼吸了幾次,他還是沒忍住:「好!我是前男友,我活該被你冷嘲熱諷!那你的現任呢,他就很好、很值得你喜歡嗎?」
「你知道他在你之前談過多少段戀愛嗎?你知道他和多少個女人約會過、上床過嗎?」
「你喜歡他什麼?喜歡他溫柔?喜歡他體貼?」
他氣急了,語速一句比一句快:「你怎麼知道他的溫柔體貼只會給你,不會給別人?你不是最討厭和別人用一樣的東西了嗎,怎麼,改變口味了,現在對大眾情人感興趣了?」
「對!」
莫螢突然變了臉色。
她抬高了聲音:「我最討厭和別人用一樣的東西,特別、尤其討厭和別人共用一個男人!」
她聲音裡帶著哭腔,卻咬牙切齒地:「所以你有什麼資格說洺源學長是大眾情人?」
「起碼他不會讓我和別人共用男人!不會通過這個來羞辱我!」
莫螢像是再也不能忍受了,騰地站起身,最後丟下一句話。
「起碼他不像你!」
08
我從角落的座位出來,小心翼翼地靠近任庭宣。
「老闆?你還好嗎?」
他抬起頭,表情已經不見了剛才的怒意,只剩茫然。
「她什麼意思?我沒資格說她的洺源學長是大眾情人?」
「什麼叫起碼他不會讓她和別人共用男人、他不會羞辱她?」
「難道我就會嗎?」
他表情失落,重新垂下頭:「她就是這麼看我的?」
「咳,」我清了清嗓子,「聽莫總的意思,你好像已經這麼做過了。」
任庭宣猛地抬起頭:「我沒有!我怎麼可能做對不起她的事!」
他越想越傷心:「她怎麼能這麼說我?」
我試探地:「或者,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絞盡腦汁地嘗試分析:「你看,會不會是五年前,你身邊有什麼交往過密的女生,讓她產生了誤解?」
「怎麼可能,」他皺著眉頭回想了一會,否認了,「我一直都很注意的,不會有讓她產生誤會的地方。」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而且五年前你還在深市,我身邊能有誰會讓她誤會啊。」
我和他面面相覷。
沉默了兩秒,他小聲嘀咕:「我明明只有她一個,她還這樣說我。那個李洺源,不知道有過多少個女人,她還那麼維護他。」
「不行,她一定是被李洺源的花言巧語欺騙了。」
我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
「我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09
「一定要這樣做嗎?」
周末的早晨。
明明應該和柔軟的被窩相親相愛,我卻一大早就被任庭宣的電話吵醒。
才八點。
我就被迫和任庭宣一起,坐在車裡,在李洺源樓下等待著可能出門的他。
我試圖按下門把手:「要不我還是回去吧。」
「不行!」任庭宣殘忍地按下了鎖車鍵,表情嚴肅,「難道你不是我最忠實的朋友、最信任的秘書嗎?」
「我是,但是……」
任庭宣仔細地觀察著車庫出口的每一輛車:「那麼我最忠實的朋友、最信任的秘書,我現在請求你的幫助。」
我被噎住了:「可是……」
通過跟蹤李洺源來尋找他花心不忠的證據,這怎麼看怎麼不靠譜啊。
話還沒說出口,任庭宣一踩油門:「來了!」
10
我們一路跟著。
直到李洺源的車停在了一家麵包店門口。
任庭宣一看見李洺源走進這家麵包店就開始釋放低氣壓:「這是我們大學時候最常吃的一家麵包店,莫螢最喜歡這家店的三明治了。她竟然把這家店告訴了李洺源!」
我揉揉鼻子:「呃,說不定不是莫螢告訴他的,是他自己發現的呢?」
任庭宣扭頭,看著我不說話。
我舉手投降:「好吧,我知道這種可能性很小。」
對任庭宣的氣惱一無所知的李洺源提著袋子走出麵包店,轉頭又進了旁邊的花店。
11
走出花店時,他的手裡又多了一束卡布奇諾玫瑰。
任庭宣把礦泉水瓶捏得咔咔響:「莫螢最喜歡卡布奇諾玫瑰,每次我送她這種玫瑰她都特別開心……」
我在一邊使勁把自己往車窗側縮,實在不想摻和進陷入嫉妒漩渦的男人的碎碎念。
店長從店裡追出來,遞給李洺源一個牛皮紙袋。
任庭宣死死地盯著那個袋子:「袋子裡裝的肯定是多肉盆栽。莫螢喜歡把多肉盆栽放在電腦旁邊,她說看電腦累了之後再看看多肉,心情會變好。」
「但是她總是把多肉養死,以前都是我定期買新的多肉盆栽送給她……」
李洺源把東西都放進了車裡,然後倚著車門,耐心地等待著。
沒等多久,明顯打扮過的莫螢出現在了我們的視線里。
看來,是約會呀……
我用餘光瞄了眼任庭宣,他的臉色鐵青。
李洺源從車裡拿出那束玫瑰,遞給莫螢。
莫螢看起來確實如任庭宣所說,很喜歡這種玫瑰。
因為我看到她笑了。
很甜的那種。
有點像夏天的水蜜桃,一戳就流出甜甜的果汁。
李洺源靠近她,兩個人的影子在陽光下漸漸重合。
他們交換了一個吻。
十米之外。
任庭宣手裡的礦泉水瓶驟然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眼見李洺源和莫螢重新上了車,他陰沉著臉,一踩油門跟了上去。
12
車子越開,任庭宣的臉色越差。
等到李洺源的車駛入莫螢家小區的車庫的時候,他的臉已經陰沉得能滴水。
「清卉。」
我扭頭看他。他的目光又冷又沉,是種暴雨欲來的壓抑。
「你先回去吧,我在這等。」
可是,這得等到什麼時候啊?
我想開口,又放棄了。
我知道,他今天是一定要等到李洺源出來的。不然他不會罷休。
13
第二天的早上九點。
我才又接到了任庭宣的電話。
電話里他的聲音沙啞,帶著難抑的痛感。
「他出來了。」
我有點擔心:「庭宣,你……」
他沒有接話,只是沉默了。
唯有呼吸聲通過電流傳過來。
幾分鐘之後,他輕輕地苦笑了聲:「算了。」
像是在花時間說服自己。
他又沉默了好一會。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里藏著些哽咽:「就這樣吧。算了。」
14
領路的服務生推開茶室的門。
我還在想任庭宣的那句「算了」,以至於看到茶室里的人的時候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咦?您不是……」
莫螢的外公莫董嗎?
正在沏茶的任老爺子抬起頭,笑呵呵地向我招手:「清卉來啦。過來過來。」
任老爺子轉向莫董:「老莫啊,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清卉,她爸爸在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身邊做了三十多年的秘書啦,她女承父業,現在也在庭宣身邊幫他處理事情。」
任老爺子豎起大拇指:「不是我說,清卉那能力真是這個。」
莫董微微笑著點頭:「好啊,果真是個好孩子。」
我連忙道謝:「您過獎了。」
任老爺子揮揮手:「哎呀,不用跟他這麼客氣,清卉你坐,坐!」
老爺子端起茶杯,細細地吹氣:「清卉呀,知不知道今天為什麼約你來呀?」
之前我還只是隱約地猜測,但在看到莫董的那一瞬間,猜測就變成了肯定的答案。
「您和莫董,是不是想了解最近任總和莫總合作的事情?」
老爺子嘿嘿一笑:「合作?嘿,工作上的事隨你們年輕人去吧。」他努努嘴,「老頭子們呀,就想知道他們感情上,現在是怎麼樣個發展啊?」
15
呃。
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您孫子見面就被罵、被白眼、被嘲諷?
說您孫子余情未了,但是人家莫總已經有了新歡?
說您孫子還特意跟蹤人家現任、想讓莫總認清現任的真面目,結果自己被傷了心,連續一周一下了班就回家喝酒生悶氣?
最後我打算運用一下語言的藝術:「感覺,任總和莫總對他們之間的感情和關係的認知,不太一樣呢。」
「唉,」莫董嘆了口氣,「我就知道,想看到他們重歸於好,沒那麼簡單。」
「五年前他們分開,對於我們家螢螢來說,那可真是傷筋動骨了。」
莫董放下了茶杯。
「連續一個月,每天她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飯沒法好好吃,覺也沒法好好睡,總是說著說著話就走神,還老莫名其妙地流眼淚。一個月下來,人都瘦了一大圈。」
「她爸媽想和她好好聊聊,問問為什麼分手,她也不肯聊。我們就奇怪啊,明明一直相處得甜甜蜜蜜的不是嗎,怎麼突然就要分手了呢?分也就分了吧,可分手了她自己也不見得開心,反而那麼難過。」
莫董搖了搖頭:「年輕人的心思,真是搞不懂啊。」
16
我覺得有哪裡不對:「您是說,分手之後,莫總自己也特別傷心?」
莫董肯定地回答:「是啊。所以一開始,我們還以為是庭宣提出來的分手呢。結果螢螢說,是她提出來的。」
確實。
從這幾次莫螢的反應來看,她對當初的感情還是很在意的。
就像任庭宣如果不在意了,就不會找我假扮女友一樣;如果莫螢已經不在意了,就不會在面對任庭宣的時候情緒失控。
那麼,任庭宣認為的莫螢的移情別戀,就不太對了。
沒有哪個移情別戀的人,甩掉了自己已經不再愛的男友之後,會這麼傷心難過的。
任老爺子一拍大腿:「庭宣當時表現也特別不對勁,一天到晚一句話也不說,凈板著張臉。」
「本來他們還說好一起出國讀研究生,結果分手了,庭宣就決定不去了,就待在國內。」
「他媽媽跟他說,要是覺得捨不得就去挽留,去追回來。結果他說什麼『這是莫螢想要的結果』。」
老爺子懟懟莫董:「老莫,你說奇不奇怪。這兩孩子,明明都不想分,怎麼就偏要分呢。」
老爺子轉過頭,試探地看我:「清卉啊,要不你去問問,看看他們當初到底為什麼分手的,分手的原因是什麼?不要那種表面原因,要事實、真相!」
我為難地笑笑:「可是,這是任總和莫總之間的事,任總這邊還好說,莫總那邊……我去摻和,不太合適吧。」
任老爺子一瞪眼:「嘿你這丫頭,你真當我老了,老糊塗了是吧?你現在不是在假裝庭宣的『女朋友』嘛,別人問不合適的事,你問還能不合適?」
「就你那心眼,你那心思。小時候你想吃的蛋糕,哪次沒吃到?你攛掇庭宣他們打的架,哪次牽連到你自己了?」老爺子沖我翻白眼,「套話這種事,只有你不想做,否則哪有你做不成的。」
我有點尷尬,小聲嘀咕:「莫董還在呢,您倒是給我留點面子呀。」
老爺子板起臉:「你就說問不問吧!」
我認輸:「問問問,我一定問個清清楚楚。」
老爺子這才嘿嘿一笑:「還有就是,問清楚之後,你再看看能不能對症下藥,」他一揮手,「撮合撮合他們。」
這我是真有點為難。
「可是,莫總已經有男朋友了呀。」
莫董點了點台面,沉吟道:「你覺得,她那個男朋友是真的嗎?」
17
「我覺得,有哪裡奇怪。」
我站在店門口,偏頭看著坐在卡座位置上的莫螢和李洺源。
「什麼?」任庭宣疑惑地轉頭。
兩個公司參與項目的人員聚餐,我安排包下了這家評價不錯的日料店。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
莫螢和李洺源看起來仍然很親密。兩個顏值出眾的人,就算是在一起看菜單,畫面也依然動人。
但是我突然想到了幾天前在茶室莫董的問題。
我問任庭宣:「我和你在現在這個距離,你有什麼感覺嗎?」
任庭宣摸不著頭腦:「什麼?沒有啊。」
我反方向移動了一小步,遠離他:「現在呢?」
「也不會,但是為什麼離我這麼遠?」
我沒回答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莫螢和李洺源,默默地估算著他們之間的距離。
「確實有點奇怪啊。」
任庭宣:「到底哪裡奇怪?」
這時候店裡的其他同事已經看到了我們。
平常被公認為社交悍匪的其中一個同事扯起了嗓子:「來晚了!任總,韋秘,罰酒走起啊!」
我露出微笑,提高了聲音:「行啊。」
給任庭宣留下一句「不告訴你」,我率先邁步走向了莫螢和李洺源坐著的位置。
18
「莫總,李秘書。晚上好啊。」
我在莫螢和李洺源對面坐下,假裝剛剛發現的樣子,小心試探:「莫總和李秘書,是吵架了嗎?」
莫螢和李洺源抬起頭,兩張臉上是一樣的茫然:「啊?」
待人接物一直表現得遊刃有餘的李洺源也忍不住有點疑惑:「為什麼這麼問?」
我示意了一下他們之間相隔的距離:「因為你們坐的位置,隔得有點遠呀。」
我意有所指地笑了笑:「如果不是我知道兩位正在熱戀,都差點要以為你們只是普通朋友關係了。」
如果不是我一直盯著,恐怕就會錯過李洺源和莫螢臉上一閃而過的怔忪。
莫螢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李洺源。
李洺源不愧是合作以來被同事們盛讚情商的人:「果然不愧是韋秘書。」
他很快反應過來,解釋道:「確實是我這兩天犯了點錯誤,惹莫總生氣了。」
他寵溺地笑了笑,表現得很自然:「莫總臉皮薄,不太想讓大家知道。沒想到還是被韋秘書你發現了。」
我瞭然地點頭:「啊,原來是這樣。」
慢了一步坐下的任庭宣不說話。
莫螢也沒了剛才的笑容。
旁邊兩個公司的同事們混坐在一起,聊得熱火朝天,只有我們這桌氣氛簡直要降至冰點。
但是,哼,沒關係。
我會把這兩個板著死人臉的傢伙心裡的火挑起來。
19
我向莫螢發出邀請:「莫總,他們家的魚都是每天空運來的,師傅手藝也很好,可以直接點你喜歡吃的讓師傅現場做,要一起去看看嗎?」
莫螢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好啊。」
我起身,沖任庭宣和李洺源笑笑:「那其他的點單就交給你們啦,記得要點上我和莫總喜歡的哦。」
轉身挽上莫螢:「這裡就交給他們了,我們走吧。」
前幾次見面我就發現了。
莫螢是那種面對不太熟的人內向慢熱的性格。
有時候甚至可以說有些笨拙。
只有對著熟悉的人,才會放鬆下來。
正因如此,一開始接觸時,大家都以為她是那種高冷不好相處且要求很嚴格的領導。
合作持續一段時間之後,才發現她雖然確實和任庭宣一樣對工作要求嚴格,但實際上完全就是因為不怎麼會和生人相處才顯得高冷的社恐。
雖然前幾次面對任庭宣有過比較強烈的情緒波動,但那只是針對他的。
對於其他人,就算是我這個頂著任庭宣「女友」頭銜的人,她也一直保持著禮貌的距離,從來沒有過遷怒。
哎,不得不說,我真是太喜歡她的性格了。
你貼上去,她明明想後退,可是又怕你會因此傷心。
她就寧願自己忍受著不習慣不適應,然後僵直著和你貼在一起。
我偷偷彎著眼睛笑。
真是不好意思,我最喜歡「欺負」這種性格的人了。
20
「聽庭宣說,莫總你不喜歡吃三文魚以外的生食呀。」
莫螢看起來像是有點驚訝任庭宣會跟我說這個:「對。」
躊躇了一會,她再次開口:「我不知道他會跟你說,你別介意。我和他,現在除了公事沒有其他交集的。」
她在跟我解釋呢。
嘿嘿,她真好。
不過,要是真的現女友,可能會在意男友還記得前女友的習慣。
但我不是呀。
所以我沖她眨眨眼:「沒事的,我相信他,也相信你。而且,了解合作方的飲食習慣和忌口,本來也是我作為秘書的職責所在嘛。」
我表現得像個戀愛腦,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知道他這是體諒我,幫我減少工作量呢。」
莫螢應該沒想到我會這麼戀愛腦,她遲疑地點頭附和:「嗯、嗯。」
我轉移開話題:「今天的貝類看起來也特別好呢。對了,你們公司附近那家店的 brunch 真好吃呀,聽庭宣說,你們大學的時候經常去那裡吃。」
其實是我特意問出來的。
「xx 那裡的招牌三明治也好吃,庭宣和我經常周末早起去買。你知道嗎,那家的三明治特別搶手,經常八點開門,九點就賣完啦。」我不好意思地掩住嘴,「哎呀我忘啦,你肯定知道的,庭宣說你之前也很喜歡那家店的三明治。」
曾經你和他的回憶,現在變成了他和別人的現在。
你會在乎嗎?
「話又說回來,其實庭宣做的菜也很好吃。他說他以前不經常下廚的,不過沒辦法,我喜歡吃嘛,只好常做了。」
曾經專屬於你的東西,現在變成了別人的習以為常。
你會難過嗎?
「對啦,莫總你喜歡小狗嗎?庭宣特別喜歡,本來還想著要養一隻呢。但是我挺怕狗的,接受不來,他就只好放棄了。他說以前你們在一起的時候,還給想像里要養的小狗起名字呢。不過,現在看來,那個名字只能在你和李秘書養的小狗身上用啦。」
曾經溫暖你的,你留戀的曾經,現在變成他和別人的隨口一談。
你會,難以忍受嗎?
21
我和莫螢回到座位上。
任庭宣看了我們一眼,張口想問,又閉上了嘴。
只有李洺源的關心說出了口:「怎麼了?」
他問莫螢,同時看了一眼我。
我暗暗挑了挑眉。
還以為剛剛的連續出擊沒效果呢,畢竟莫螢看起來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看來不是沒效果,是要更親近的人才發現得了呀。
莫螢輕輕地搖了搖頭:「沒什麼。」
我插話道:「我們趁機聊了會天。莫總人真好,」我湊向她,「莫總,下次我們一起出來喝下午茶吧?」
莫螢張了張嘴。
李洺源見狀,笑眯眯地接上了話:「可千萬別呀。平時莫總就夠工作狂了,都沒多少時間留給我,韋秘你要是再在休息日約她,我不就太可憐了嗎?」
我揶揄地點頭:「啊,那要不收買一下我?」
我拉過任庭宣的手看菜單:「讓我看看。你們都點了什麼呀?」
任庭宣毫無掙扎地任我動作,李洺源也把菜單朝莫螢移去。
他體貼地向莫螢介紹:「剛剛服務生說今天的藍鰭金槍魚不錯,我點了幾件,一會你試試。」
噢?
我和任庭宣同時抬起頭。
任庭宣忍了忍,還是沒忍住。
他皺著眉:「她不吃金槍魚。」
我也佯裝驚訝:「咦,剛剛莫總不是說,不愛吃三文魚以外的生食嗎?」
22
李洺源微微睜大了眼。
哈。
被我逮到了。
Nice catch!
我在心裡夸自己。
莫螢反應過來,解釋道:「之前是不愛吃的,不過學長喜歡,所以最近我也在慢慢嘗試。」
我恍然:「原來是這樣。」
「我差點以為,李秘書作為男朋友,不知道莫總不喜歡吃什麼呢。」
把另一隻手搭上任庭宣的手背,我笑眯眯地:「要真是那樣,那可就太失職啦。總不能連我們庭宣這做前男友的都比不過吧?」
莫螢的視線落在我和任庭宣交疊的手上,沉默了幾秒,然後輕輕地笑了笑:「他知道的。」
她抬起頭,眼神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我只是,試著為我愛的人改變一點罷了。」
就像你任庭宣為別人改變了一樣。
23
快吃完的時候,我去了趟衛生間補妝。
出來時,卻碰見了不該在這個位置碰見的人。
我偏頭看他:「這裡可是女衛生間門口哦。」
「你這是,走錯路了?」
24
好像身處的不是女衛生間門口,而是哪間頗有情調的咖啡廳一樣。
李洺源雙手抱胸,唇角帶笑。
「不,沒走錯。我來找你。」
我學著他的樣子也雙手抱胸,挑起眉:「願聞其詳。」
他上半身微微向前傾,低頭直視我的眼睛:「欺負她,很有意思嗎?」
我裝作不明:「誰?我欺負誰了?」
他嘴角還是笑著的,眉梢卻攀上一絲冷意:「這裡只有我和你兩個人,就不用再裝了吧。」
我放下手,玩味地看著他。
「先回答你的問題。」
我勾起嘴角。
「有意思,至少比我想像的更有意思。」
「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我略帶挑釁地抬起下巴,「你是以『男朋友』的身份來找我,還是以『朋友』的身份來找我呢?」
他讀懂了我故意加重咬字的意思,臉色微變。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笑著越過他:「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就只有你自己知道咯。」
25
回到座位的時候,其他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任庭宣和莫螢還沉默地分坐在桌子兩邊。
一點眼神交流都沒有,像兩塊石頭。
我有點嫌棄。喚了聲任庭宣。
「庭宣。」
任庭宣抬起頭。
我重新掛上笑臉:「我們三個剛剛都喝了酒,要不你送莫總和李秘書回去?」
「啊?」
遲我一步回來的李洺源,和剛剛起身的莫螢同時發出疑問。
任庭宣反應倒是沒這麼大,只是眼裡出現了大大的問號。
【你又想幹嘛?】
莫螢想拒絕:「我們叫代駕就可以了。」她迴避著任庭宣投來的目光,「不用麻煩了。」
「哎呀不麻煩不麻煩的。」
我伸手把任庭宣揪起來,拍拍他的肩:「交給你啦,要把莫總和李秘書安全送到哦。」
「我……」
任庭宣也想拒絕。
我維持著笑臉盯著他。
他敗下陣來。
他拿起鑰匙和西裝外套:「好。」停頓了一秒,還是沒叫莫螢的名字,「走吧。」
莫螢還想抵抗,被我按住肩膀輕輕推了一把:「別拒絕啦,已經很晚了,早點回家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