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曼完整後續

試圖從我聞家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儘管我能擺平，可次數多了，也有些煩不勝煩。

時間一晃而過。

又是大半個月之後。

這天，秘書忽然告訴我，城南項目出了一點問題。

這可是官方合資，如果能成功，將來我聞家定更上一層樓，一點差池都不能有。

我立馬開車前往城南。

就在一個人煙稀少的十字路口，我正停車等紅綠燈時。

一輛重型大卡車突然失控地朝我徑直衝來。

連天的高強度工作，和傅優的鬥智斗勇，讓我稍微有點疲憊，反應遲鈍了一瞬。

等我打方向盤的時候，大卡車已經到了面前。

我必死無疑了。

我下意識閉上眼。

突然，手鍊、項鍊、耳環瘋狂發燙。

一陣綠光將我團團圍住，耳邊響起滔天的碰撞聲。

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還活著。

而且，在我轎車面前。

半空中，一條巨大的青龍用頭顱頂住了那輛重型大卡車。

是的，青龍。

它起碼有幾十米長，身形矯健帥氣。

長身蛇狀，有鱗片覆蓋，鹿角，鷹爪，魚鰭，長須。

和古籍記載中的古華夏神龍一模一樣！

見我震驚地張大嘴在看它，它忽然輕輕打了個噴嚏，似乎在笑。

隨後，它一個甩頭，將那大卡車輕飄飄地甩飛。

卡車重重摔在遠處沙地上。

司機在裡面氣若遊絲地哀求：

「別、別殺我……別殺我，都是傅優叫我做的……」

果然如此，城南就是故意引我過去的藉口。

我冷冷一笑，撥通了執法隊電話。

青龍在綠光中化作一個身形頎長的少年走向我。

他長高了些，眉眼更俊美了些。

他笑眯眯地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

「姐姐，好久不見。」

22

他正要好好跟我聊聊這段時間的經歷。

卻沒想到，車門外傳來一聲熟悉的冷斥：

「聞青竹，你躲了我這麼久，終於捨得出來了？」

「廢物，過來受死！」

車子前方，站著消失許久的黑翼。

原來他這段時間去找青竹了。

看這語氣，還是去找青竹麻煩的。

我心裡湧起一股噁心，正要拿出審判石解決他。

青竹卻按下了我的手，輕笑道：

「姐姐，讓我自己解決好嗎？我想堂堂正正打敗他，光明正大站在你身邊。」

我和青竹一起走下了車。

看到我，黑翼眼裡閃過一抹痛色。

「曼曼，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我現在明白了我對你的心意。」

「以後，我們和小優一起，三個人好好過，她是個善良的人，也很愛我，你們一定會有共同話題的。」

他還是那麼不可一世。

自負到可笑。

青竹已經不耐煩聽他說下去，冷聲道：

「黑翼，我以獸神之名，約你生死決鬥，你敢答應嗎？」

黑翼冷笑：「不然你以為我找你大半個月是為了什麼？」

這就是獸人之間解決矛盾的最好辦法。

可惜，黑翼不知道，青竹已經不是那條小蛇了。

身負上古青龍血脈，一朝化龍，便無人再可擋。

兩人纏鬥到一起。

五分鐘後，黑翼面露震驚。

八分鐘後，黑翼連連後退。

十分鐘後，青竹化出本體，黑翼被青竹一尾巴打飛，倒在十米開外，吐出一大口血。

「你、你居然也是龍……不，這不可能，我才是世界上唯一的龍族！」

又二十秒，青竹一爪下去，倒在地上的黑翼被打出原形。

它有一對蝙蝠翼，面若爬蟲。

是典型的西方龍長相。

在遮天蔽日的青龍對比下，黑龍顯得格外渺小、脆弱。

青龍盤旋在半空，巨大的頭顱微微俯下，冰冷地凝視著黑龍。

龍吟響起，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廢物。」

23

青竹並沒有殺黑翼。

他知道，我和黑翼之間還有事情要解決。

青竹變成人形，再次回到我身邊。

他伸出修長的食指，輕輕觸碰了我的額頭一下。

仙人撫我頂。

一股清涼之意穿透我的頭皮。

那些曾經失去的記憶全部湧現出來。

青竹再一揮手，那些記憶如同電影，在半空播放起來。

黑翼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那一幕幕。

十七年前，六歲的我和父母一起去神龍山避暑。

小時候的我格外調皮，喜歡冒險。

我意外在某個隱秘的山洞發現了一顆巨大的蛋。

那顆蛋是綠色的，綠瑩瑩的，像寶石。

我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全部目光。

然後我又發現，原來山洞角落裡還有一顆小一點的、灰撲撲的蛋。

可我還是喜歡那顆綠色的巨蛋。

於是，我每天去陪綠蛋說話。

綠蛋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我跟它說我的喜怒哀樂。

給它分享我的零食。

給它擦泥巴和落葉。

給它講童話故事。

當然，我是個好孩子，偶爾也會出於禮貌，給灰撲撲的小蛋施捨一點點關心。

可直到我離開那裡，綠蛋都沒有破殼。

我只好趴在蛋身上，抱著它，哭著跟它告別。

我交代它去我的城市找我，或者等以後有機會我再來看它。

我還告訴它怎麼認出我。

我對著綠蛋晃了晃小手上的蛇形手鍊，給它描述手鍊的樣子。

直到分別的那刻，我才趴在它巨大的蛋殼上，悄悄告訴了它我的名字。

我說：「綠蛋蛋，你記好啦，我叫聞曼哦，你一定要來找我玩呀，拉勾勾~」

兩年後，傅家從神龍山山腳的農戶家接回了一個私生女，取名傅優。

因為私生女身份，她飽受排擠。

她憎恨所有人，尤其恨被眾星捧月的我。

某次在學校跟蹤我的時候，她偷聽到我對著一棵大樹說話。

我對著樹洞簡單說了一下我在神龍山的故事，傾訴了我對蛋的思念。

傅優聽進了心裡。

於是，小小年紀的她設計讓我受傷昏迷，趁機偷走了我的手鍊。

然後她假裝救下我，成了我的救命恩人，成為我最好的朋友。

而這一次，我不小心摔傷了腦子，失去了這幾年的記憶。

包括在神龍山的記憶。

24

當年道別時，我最後趴在綠蛋身上說的那句話聲音太小，灰撲撲的小蛋沒有聽到。

所以，它一直不知道那個小女孩的真實名字。

所以，它最後才會憑藉一條手鍊錯認傅優。

青竹身負青龍血脈，破殼更慢，這才給了黑翼機會先來一步的機會。

後來，拍賣所的人貪心，想去神龍山找第二條龍，這才把綠蛋給帶了回來。

黑翼絕望地躺在地上，口中的血吐個不停：

「原來……我認錯了人，我竟然認錯了人……」

我掏出審判石，對著他高高舉起。

審判石發出白光。

白光里，一項項浮現黑翼身為我的契約獸人的罪名。

【不忠。】

【背主。】

【殺主。】

【貪婪。】

……

最後，白光里浮現一行字：

【請問，您要如何處置您的契約獸人呢？】

我淡淡道：「第一，我要我自己無傷解除和黑翼的契約。」

「第二，既然他覺得自己是龍，總是高高在上瞧不起其他獸人，瞧不起人類，那麼，請把他變成普通人類吧。」

黑翼伸出手，對我嘶吼：

「不！不！」

我以為他恨我廢了他的龍族血脈，可我沒想到，他居然哭著哀求道：

「不要和我解除契約，求你，我求求你……」

「聞曼，我求求你，不要這麼狠心……」

「只要不解除契約，我不介意和聞青竹一起伺候你……」

「我愛你，我愛的一直是你啊，我不要傅優了，我不要她，我只要你……」

我牽著青竹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對著黑翼緩緩搖頭。

「可是，我愛的，從小到大都是那顆綠色的蛋，都是青竹啊。」

「黑翼，你從來都只是一個不起眼的附屬品。」

「當年在山洞裡是，現在也是。」

25

白光消失。

我和黑翼的連結斷掉，契約果然解除了。

而他的本源之力也全部朝我湧來，我感覺自己身上力量倍增。

他卻一點點變得衰老、虛弱。

他的黑色龍角消失。

他的蝙蝠翅膀褪去。

他的湛藍眸子變得暗淡。

他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普通人類……

我不想再多看他一眼，拉著青竹轉身就走。

「走，去契約中心！」

這才是我的正緣，我的真愛！

契約，必須馬上契約。

青竹攬住我的腰，低頭輕笑：

「姐姐，你想不想騎我？」

我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暗暗扭了一把他的腰，只掐到硬邦邦的腹肌。

「大白天的，你胡說什麼呢？而且，在這裡不太方便吧？你要是很急的話，我們去車裡……」

青竹臉色漲紅，忽然一言不發地走遠兩步。

一個眨眼，變成了那條威風凜凜的青龍。

它伏下龍身，虔誠地垂下頭顱，聲音喑啞道：

「我是說騎我本體，這樣帶你去契約中心更快……」

我坐在它脖頸處，抓住它的長須，升騰至半空。

騰雲駕霧的暢快讓我尖叫出聲。

讓我將雲層底下的動靜全部拋於腦後。

有龍如此，從此天高任我飛。

番外

1

我匆匆開車趕來，準備看聞曼慘死的模樣。

可我只看到四腳朝天的破爛卡車，以及被卡在駕駛座里的司機。

就這還是道上有名的殺手？

太可笑了。

就像我的人生一樣可笑。

我看到神情恍惚、倒地痛哭的黑翼。

我清楚地意識到，失敗了。

我的計劃，全部都失敗了。

我偷來的手鍊，偷來的故事，已然被拆穿。

我化身「青青子衿」，在網上引導黑翼取下心頭血，不動聲色殺死聞曼的計劃，也泡湯了。

我重金買來獸人隱藏氣息卡，想讓黑翼殺死青竹，讓聞曼痛苦傷心，這一招也白費了。

我輸得徹徹底底。

聞曼不會放過我。

2

我和黑翼四目相對。

彼此只剩厭惡和憎恨，誰也不再偽裝。

黑翼努力爬起來，朝我的方向衝去。

我知道，他恨不得食我血，吃我肉。

「傅優！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是你害得我錯過聞曼，誤會聞曼，你這個小偷！」

我冷笑一聲，也狂踩油門朝黑翼衝去。

「廢物，浪費了這麼多年的布局，還變成了一個普通人！廢物！」

沒有利用價值的廢物，那就該死。

我從未愛過這個廢物。

當年以為他是聞曼在意的那條龍，所以才想搶走他。

其實，我爭的，從來不是名義上的男人。

而是「龍族獸人」這個身份帶給我們的權勢和金錢。

是征服龍族帶來的快感和成就感。

我想，聞曼亦如此。

否則，她不會如此無情地懲罰黑翼。

變成普通人類的黑翼根本無法抵擋汽車的撞擊。

他倒飛出去十米，如同一條死魚，在地上艱難地抽動兩下，徹底失去了氣息。

直到最後，他的雙眼還死死盯著雲層。

似乎，那裡面有他很重要的人。

3

姍姍來遲的執法隊手持武器，將我徹底包圍。

我透過車窗，順著黑翼的眼神，也將目光投向雲層。

恍惚間，我似乎看見那裡有雙真龍之眼正死死盯著我。

我知道，即使聞曼放過她。

那條青龍，也不可能放過我。

我知道，我躲不掉了。

小時候，因為母親是小三，於是我一出生就成了私生女，躲在神龍山姥姥家。

長大後，傅家主母死了，我才能被廢物父親接回傅家，可我還是要躲著傅家那些兄弟姐妹們。

再後來，我要躲避聞曼這些天之驕女的光芒。

這一次，我不想再躲了。

4

五年前，我在拍賣行看到黑翼。

我以為，我等的那條龍來了。

我拚命地想拍下他，給聞曼添堵。

只要搶走她的東西，我就會很開心。

我厭惡這些高高在上的天龍人。

可我萬萬沒想到，聞家掌權人居然拿一半家業幫聞曼強勢拍下黑翼。

而那時的我，還在試圖跟我那個便宜爹電話溝通。

讓他給我轉點錢，讓我拍下這條龍, 帶傅家起飛。

那個愚蠢的爹當然拒絕了。

他還把我臭罵了一頓，要把我送出國。

他膽小如鼠, 怕聞家怕得要死, 廢物！

拍下黑翼之後的聞曼跟我炫耀。

我卻只覺得羞辱，再沒了奉承她的心思。

於是, 我在國內暗中布局。

然後遠走他鄉。

5

可我沒想到，時隔五年，我還是輸給了聞曼。

不, 其實我輸的不是聞曼, 而是命。

她的命，可真好啊。

我真羨慕……

羨慕她有個好身世, 出身聞家，是正兒八經的千金大小姐。

羨慕她幼年隨便朝山里一逛, 便讓未來的兩條龍都愛上她。

羨慕她有那麼多好朋友, 所有人都圍著她捧著她護著她。

羨慕她天真無邪卻唯獨對我有偏見，和蛋做朋友和樹做朋友卻不願意跟我做朋友，如果不是我設計救了她，我根本邁不進她的圈子。

羨慕她有個好母親, 信任她，敢豪賭, 我卻沒有這樣的後盾。

羨慕她明明擺爛了那麼多年, 隨便努力了一下，就能擁有整個聞家, 我這麼努力地勾心鬥角, 卻只爭來一個破破爛爛的傅家。

羨慕她失去了黑翼, 又擁有了一個聞青竹。

從今以後, 她更加風光無限。

我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執法隊讓我下車束手就擒。

不, 這一次, 我要主宰自己的命運。

我重新踩下油門，朝著執法隊員的包圍圈撞去。

一顆子彈破開車窗, 正中我的眉心。

6

我慘然望向天際。

眼前仿佛浮現了十七年前，我在神⻰山的遠遠一瞥。

那個被⽗母帶著去我家鄉旅遊避暑的，穿著白色公主裙的小⼥孩。

和躲在姥姥身後, 穿得破破爛爛的，啃著⼿指頭的我。

她永遠不會知道，其實那才是我⻅到她的第⼀⾯。

我認識她, 甚至比聞青⽵和⿊翼還要早一步。

當時，她根本不知道⻆落里有一個我的存在。

而兩年後，我費盡⼼機。

將她推下台階, 又將她救起。

才走到了可以跟她並肩說話的位置。

才讓那道邀請我做好朋友的稚嫩童聲在我⽿邊響起。

血花炸開。

我⼀頭栽倒在⽅向盤上, 意識徹底模糊。

生前種種，猶如⾛馬燈。

那道童聲似乎⼜出現了, 不絕於⽿：

「你好呀，我叫聞曼, 謝謝你救了我, 你叫什麼名字呀？」

「傅優？哪個優啊？⻘⻘子衿悠悠我心的悠嗎？」

「哦~原來是優秀的優呀，好的, 小優，那以後我們就是最好的好朋友啦，拉勾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