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五年,江宴終於玩膩了,回國與我履行聯姻承諾。
婚禮上,他突然掏出和白月光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女娃,神色冷淡:
「結婚可以,你得對糖糖視如己出……」
幾乎同時,我婚紗後的崽子也蹦了出來:
「那我呢那我呢?你能把我當親兒子供著嗎後爸?」
1
全場頓時死一般地寂靜。
江宴一臉怔愣,嘴形還停留在「出」這個字上,凹成一個詭異的 O 形嘟嘟唇。
視線在我和崽子之間瘋狂游移。
台下的賓客們也沒閒著,先是對他的女娃瞪大雙眼,接著又對我家崽子張大了嘴。
數秒後紛紛竊竊私語:
「江少什麼時候有的女兒?好傢夥都這麼大了!」
「也沒聽說沈大小姐結婚生過孩子啊!」
「長得完全不像沈漾,不會是江宴在國外跟別的女人生的吧?」
「那男孩也看著和江宴不搭邊……」
「不會是找的小演員吧?他倆不是出了名的死對頭,見面三分恨,結婚不得深仇大恨。」
「指不定在互整對方……」
正如他們所言。
我和江宴在京圈從小互毆到大,一直互看不爽。
偏偏他爺爺和我爺爺是情比金堅的老戰友,我倆還沒斷奶就已經被定下了婚事。
誰要嫁給相看兩厭的傢伙。
我只喜歡我溫潤如玉的竹馬陸聿哥哥。
江宴當然也不樂意,從小到大他心裡都只有他的白月光黎悅。
再後來,他突然玩失蹤,據坊間傳言是和黎悅私奔到了國外。
結果我才逍遙快活五年,這貨居然就跑回來了,說什麼都要兌現聯姻承諾。
而我崽子都有了。
本著江宴再怎麼樣也不會接受喜當爹接盤俠身份,我決定送他一波綠,哦不,猛的,直接攪黃這場婚事。
只要是江宴不同意,老爸老媽就沒理由停我的卡了~
結果沒想到,他居然也掏出了一個和黎悅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小拖油瓶……
那不對勁了啊!
果然。
台下原本還滿臉緊繃一副世界末日臨頭的雙方四老。
心照不宣地思索了一番後,齊齊拍胸,大鬆了一口氣。
然後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對笑:
「那個,原、原來小宴也有女兒了啊……小姑娘還挺、挺可愛的嘛!」
「是、是啊,想不到漾漾也、也有個這麼調皮機靈的兒子呢……」
「既然大家都有拖油瓶,那……就扯平了嘛!哎呀,這種事在我們豪門圈裡很常見的啦~」
「一結婚就兒女雙全,多幸福美滿的喜事一件嘛!」
「我們又不是什麼封建大家長,再說小兩口還那麼年輕,親生小孩總能再生出來的嘛!」
「就是就是……」
我就知道。
對於就算陰婚都得拉著我倆配的四老來說,理虧加理虧和負負得正不就沒區別了!
看著四老周圍逐漸開始附和點頭的吃瓜氛圍,我不禁兩眼一黑。
下一秒卻被人拉起手腕,強行扯到了後台。
對上一雙怒極的眼眸。
2
「沈漾,你這是玩的哪一出?」
江宴咬牙切齒地瞪著我。
我反腳回他一個撩陰腿:「我還想問你呢!沒事掏什麼娃出來,我的計劃全給你壞了!」
「……你不也掏了!」
江宴斜睨向外頭舞台上自顧自玩氣球的我家崽子,頓了頓,忽然冷笑一聲:
「有點本事啊沈翠花,五年不見,還給自己整了個等比縮小版陸聿哥哥。」
「得了吧江鐵柱,說得好像你沒給自己弄個黎悅妹妹同款建模小鼻嘎似的……」
算了這不是重點。
我看向越聊越和諧的四老,揉了揉鈍痛的眉心:「你應該也跟我一樣不想結成這個婚吧?」
「……我當然不能讓糖糖有個癲婆後媽。」
江宴白眼一翻:「本打算刺激你發個癲當場取消婚禮,這樣我爸媽也就理虧逼不了我們了,誰知道你還能跟我同頻。」
我也和他對翻:「你不回來不就沒這種事了?還好意思說我?」
「你以為我想回來?」
江宴像是沒招了,嗓音都小了幾分,撇過臉咕噥:
「要不是不小心被老爺子抓到,還逼停了我的公司和卡……」
忽又看向我:「你不也是因為拗不過你爸媽才答應的?我可聽說你爸媽為了逼你結婚,收了你十幾個鋪面。」
啊,這。
我乾咳兩聲:「看來今天就是咱倆這坐吃山空的富二代的命……」
事已至此,這婚只能先隨便結一下,以後再找機會離了。
認命地回到婚禮現場,在場賓客果然被四老給說通了,一塊祝我倆兒女雙全。
我的閨蜜伴娘團和某人的兄弟伴郎團更是一臉看好戲幸災樂禍的樣子。
隱約感覺今晚的婚禮派對會被這群人笑死,交換婚戒時,我悄悄給江宴使了個眼色:
「咱今晚還是家裡蹲吧,順便想想以後咋辦。」
「……我看成。」
3
回到江宴家,我倆心照不宣地給手機關機,免得不小心被笑出幾條人命。
剛垮下個批臉,四雙手突然從背後給我倆一推:
「辛苦你們了,小兩口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小白和糖糖我們會照顧好的,不打擾你倆的新婚夜~」
兩籃子紅包分別塞進我倆懷裡後,臥室房門砰地一聲被反鎖上。
我和江宴面面相覷一陣,認命地坐到鋪滿玫瑰的床上數紅包。
看著他的一臉死相,我想了想:「……你不和你黎悅妹妹報備一下嗎?別等會人誤會咱們真結婚了。」
話落,江宴似乎怔了一下。
「黎悅生下糖糖不久就去世了。」
啊這。
他忽而幽幽望向我:「你的陸聿哥哥呢?怎麼連婚都不來搶,算什麼男……」
我攤手:「你在國外不知道,陸聿家幾年前失火,全家都走了。」
「幸虧沈越白那天在我家,才免於一劫。」
說完我倆都陷入了沉默。
得。
寡婦配鰥夫,又是扯平局。
這都造的什麼孽。
空氣中只剩下抖鈔票的清脆聲。
和門外四老把酒高歌勝利的歡笑聲形成強烈對比。
更過分的是還不給我倆留口飯!
我恨恨地咬著橙 C 美式的吸管,只能用液體稍微填一下肚子。
。
等等。
我疑惑地看向江宴:「你房裡怎麼會有橙 C 美式的?」
只見他居然也叼著一杯。
「……不知道。」
男人皺了皺眉,嘴裡倒是沒停:「就是味道怪怪的,像變了質的橙汁和發霉咖啡豆。」
「而且明明是冰的,怎麼越喝越熱。」
我倆恍然反應過來,趕緊把杯子扔了。
這特碼不會是什麼睡前中藥吧???
沒過數秒,江宴的臉頰耳朵便跟熟透的龍蝦一般紅。
望向我的視線也逐漸迷離。
「沈翠花,你臉好紅,是不是中招了?」
?
我摸了摸臉,果然好燙。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江宴那張平時看著就不爽的臉現在居然越看越想看!
出大問題!
我瞬間一個暴起,揪起江宴的耳朵就把他拖進了浴室:「你趕緊進去冷靜冷靜!」
聽著裡頭猛衝冷水的動靜,我頂著發昏的腦袋,跌跌撞撞地去扭臥室房門。
果然被反鎖了……
我只好往露台跑去。
雖然是二樓,但是以我從小積累的攀岩能力,踩著空調外機什麼的順下去問題應該不大。
然而拉開露台玻璃門,隔壁倒是傳來了兩個小傢伙的玩鬧聲。
「媽咪?」
崽子率先注意到了動靜,回望過來:「媽咪,你臉好紅哦,今天有那麼熱嘛?」
沒記錯的話,隔壁次臥好像也有浴衛。
我當即踩上露台準備跳過去:「你倆讓讓,媽咪過來借個廁所……」
然而話音未落,隔壁已經傳來開門的聲音:
「小白,糖糖,你倆玩得還好吧?」
「奶奶切了點水果過來,奶奶開門了哦~」
……可惡。
我趕緊抽回跨過去的半條腿。
然而就在我緊急改變路線之際,一雙強有力的手臂突然自身後箍住我的腰肢。
將我拖了回去。
抬眸猝然對上一顆濕漉漉的腦袋:「太危險了,你回去洗洗,我下去!」
不等我反應,江宴便直接翻出了露台。
可碰巧此時,隔壁突然傳來一聲江媽媽的尖叫:「天呀!——阿宴!你翻陽台做什麼!」
沒想到這一聲吼卻驚得江宴腳下一空。
從他剛站上的一樓窗戶頂摔了下去……
4
好在某人只是扭傷了腳踝。
半小時後。
客廳里儘是江宴摻著痛呼的吼叫聲:
「我說你倆有完沒完啊?連下藥這種事都乾得出來?」
「強扭的瓜它能甜嗎?」
「退一萬步,這玩意兒多傷身體,給沈漾喝出病來怎麼辦?……啊嘶!」
江家二老給他吼得不敢吱聲。
最後還是我爸媽跳出來打圓場:「哎呀老江!我就說你倆太操之過急了嘛,這樣是會逼出孩子們的逆反心理的……」
「好了好了,咱們不是要帶小傢伙們飯後散步麼,讓阿宴冷靜一下,消消氣……」
說完四老加二小便咻地沒了影。
看著江宴腫成豬蹄的傷處,我沒忍住撲哧笑出聲。
氣得他直翻白眼:「笑什麼笑!我不把你拉下來,變成豬蹄的就是你!」
「我可沒嘲笑你,我明明是被你感動到了~」
我抹了抹笑出來的淚花,朝江宴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們鐵柱子大情種,為了白月光守身如玉到樓都能跳。」
男人氣急:「你不也打算跳來著!」
我聳肩:「誰跟你似的,就我這高超的攀爬技巧,你不攔著我我早爬下去了~」
「你!」
江宴咬著牙,像小時候干架那般猛地揪過我的衣領。
兩張臉陡然湊近,又不約而同地一紅。
我趕緊把他推開:「你悠著點啊!我雖然喝了很多利尿的玩意兒,也跑了好幾趟廁所,但保不准還有沒有體內殘留的啊。」
「到時候你可就守身如玉不能了哦~」
「……」
江宴像是快被我氣死了,扭過頭去不再回應。
直到他自己抹完了藥膏,撐著站起來一瘸一拐地準備回房。
我的手機突然響起。
是老爸打來的語音:
「漾漾啊,出事啦!」
「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個歹徒要搶糖糖!幸好我們人多,他沒得手!」
「什麼???」
耳尖的某人立馬踉蹌著跑過來,一把搶過手機:「你們現在在哪,糖糖呢?」
「我們現在在社區派出所報警……」
「好,我馬上過去!」
江宴立馬就走向了大門口。
結果沒兩步便再次崴了腳,扶牆僵滯住。
我嘆了口氣:「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我去給你看看怎麼一回事。」
按理說江家所在的這個頂奢別墅社區里三層外三層都被安保得密不透風,怎麼還讓搶小孩的歹徒闖進來了。
5
剛到派出所門口就聽見了小傢伙們的哭聲。
主要是嚇壞了的糖糖在哭,我家崽子倒是很小大人似地拍著她的背,哄著說不哭不哭。
「漾漾你來了!」
看見我,老媽趕緊招呼我過去:「那歹徒沒抓著,你爸和江宴爸媽在裡頭做筆錄呢!」
「我看那男的一身黑還戴口罩,對這一帶的地形似乎也很熟悉,估計是蹲守在這很久,做足準備了!」
「幸好咱們小白危機意識高,關鍵時刻給那傢伙臉上灑了把沙子,我們幾個老傢伙才追搶來把糖糖搶了回來……」
「可以啊沈越白。」
我揉了揉崽子的腦袋瓜:「還懂得英雄救美了你,嗯,值得表揚!」
「那是~」
小傢伙自豪地挺起小身板。
又把我拉到一旁,悄眯眯地咬耳朵:「媽咪,我剛才扯開那個壞人叔叔的口罩灑沙子時,發現他長得有點眼熟哎!」
「而且他講話好奇怪哦,他凶糖糖的時候居然說:『老子才是你爸爸!』」
「糖糖的爸比不應該是後爸嘛?」
還有這種事。
我垂首思忖一番,捏捏他的臉蛋:「壞人都喜歡到處認人做兒子的,你忘了外公愛看的電視劇里不都這麼演嘛?」
「以後這種話不准在糖糖面前提,知道嗎?」
崽子猛拍胸膛:「媽咪你放心,我才不是那種低情商的男人!」
嗯。
對周圍地形熟悉,還是崽子見過的熟面孔。
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歹徒。
做完筆錄後,我把我家驚魂未定的二老先送回了家。
臨關車門之際,崽子像是猛地想到了什麼衝出去:「媽咪你等一下!我想到是誰了,我去拿照片給你看!」
他風風火火地上樓跑進了我的房間,抱著一本相冊跑下來:
「就在這裡!」
……這不是我的高中畢業冊嗎。
小傢伙快速翻到了最後一頁,指著畢業大合照最後一排的某張臉:「媽咪,就是他!」
我陡然瞪大眼。
校霸顧寒燁。
哦現在不是校霸了,是京圈遠近聞名的瘋批暴虐太子爺小顧總。
去年因為太瘋批被終於受不了的顧老爺子抓進精神病院,還確診了什麼躁狂症。
怎麼跑出來還開始搶孩子了?
我倏而想起什麼,視線又落回畢業合照上。
照片里所有師生都笑容滿面,只有我因為江宴這王八蛋在後邊揪我馬尾,和他在咬牙互瞪。
黎悅和陸聿則在旁邊抿唇悄笑。
印象中,我們四個和顧寒燁完全沒交集啊。
嘖。
6
回到江家,江宴剛把哭累了的糖糖哄睡著,一瘸一拐地從兒童房裡出來。
「剛發生的事我都聽爸媽說了。」
他撓撓頭,薄唇微翹:「謝了,沈 cu……沈漾。」
「嗐,我只是跑了個腿,你要謝就謝沈越白吧,糖糖算是他救的。」
我拍拍崽子的腦袋瓜,崽子無比自豪地又挺起了小身板。
江宴也笑了,蹲下身扶著他的小肩膀:「謝謝你,沈越白。」
又頓了下,一臉鄭重:「你放心,我會把你當親兒子供著的。」
……噗。
看著崽子快活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我不禁無奈扶額:「你可別慣著他啊。」
「我可不是什麼惡毒後爸,我很喜歡小孩子的好不好?」
江宴白了我一眼。
下一秒卻扣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向臥室:「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我們去休息。」
我大驚:「……好不容易逃出來你還要和我同床共枕?不不不不……」
「誰要和你同床共枕,我睡沙發你睡床。」
他頓住腳步,倒是沒回頭:「我爸媽反正是沒留別的床和房間,你要是睡客廳或者小白房裡,明早咱倆能被抽死你信不信。」
……太殘暴了。
算了,反正這傢伙現在都半殘廢了,諒他也沒辦法對我怎樣。
看著江宴的大豬蹄子,我想了想,大度地讓一步:「看在你挂彩的份上,還是你睡床吧。」
「萬一明天你爸媽突然推門進來,我從沙發跳床上的速度肯定比你這個殘廢更快點不是。」
「……」
江宴無奈妥協。
月明星稀的後半夜,臥室里寂靜得可怕。
顯然咱倆都睡不著。
我腦子裡都是前陣子新聞上顧寒燁被抓進精神病院時,那張狂氣邪惡的臉。
真嚇人。
我一個沒忍住開口:「柱子我問你,你和顧寒燁有仇嗎?」
江宴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搶糖糖的那個歹徒和顧寒燁有關??」
「呃,我還不確定。」
我撓撓頭:「是崽子說歹徒和他長得像,但小孩子也可能會看錯……」
「這件事我會好好查的。」
江宴猝然打斷我的話語。
他望向我,眸子裡透著少見的凝重認真:「沈漾,你別惹他,這人不簡單。」
我訝異:「你們還真有仇啊?你得罪那個瘋子什麼了?」
男人像是急了,踉蹌爬下床,半跪在沙發前。
昏暗中,我的手腕再度被一抹溫熱扣住:
「我是認真的沈漾!他下次再出現,你一定要帶著孩子們有多遠跑多遠,知道嗎?」
呃。
我另一隻手下意識握了握拳頭。